“我對臺灣的民主難道都沒有貢獻嗎?”臺北地院審理陳水扁家族四大案,偵訊吳淑珍召開言詞辯論庭時,吳淑珍顯然心有不平地如此提問。有人認為,這是陳水扁家在一審宣判前的溫情策略,希望借此喚起許多人的記憶:把時間拉回24年前吳淑珍在臺南挨那一撞的椎心之痛,或是拉回9年前,臺灣第一次政黨輪替的徹夜歡樂,或許這樣會讓很多人愿意把他們一家人在許多人心中的貪腐形象做一個重新打理──撣一撣厚厚的灰塵,“臺灣之子”還在嗎?“阿扁與阿珍”的親切情意還在嗎?
臺灣《中國時報》今天的社論說,希望時間可以就凝結在臺灣民主光榮時刻的人,恐怕并不只有陳水扁一家。因為在那樣的時光里,不只有陳水扁睥睨天下的滿足,還有多少臺灣民主前輩苦盡甘來的欣然寬慰,更有人們對臺灣未來走自己的路的昂然光榮。當吳淑珍在法庭上理所當然地想對臺灣民主發展討個人情時,想要無怨無悔地肯定回答的人恐怕也不只吳淑珍、不只“獨派”人士、不只挺扁的人,許許多多曾為臺灣民主成就感動的人們,真的也很想、很想說聲“是”。是的,陳水扁沒有做錯,是的,吳淑珍對臺灣民主有功勞……只可惜,這樣的答案卻只如鯁在喉,說不出來就是說不出來。
因為時間的巨輪終究輾過了臺灣在世紀之初、政黨初次輪替時的喜悅和驕傲,因為“海角七億”、因為“海角N億”,因為無數的謊言,臺灣人民已經清醒了,清醒到,當吳淑珍說她坐了24年的輪椅生不如死,清醒到當吳淑珍數落政治動物的先生讓她寂寞,許多人都已經能夠冷靜面對了;人民給心里的同情清清楚楚地畫上了一個界線,檢察官說的,那個界線在司法,對向來不吝嗇給扁家溫暖和支持的許多人而言,這個界線并不只是冷冰冰的法律條文而已,這個界線,其實更是在人性。對陳水扁家,人們的不忍之情已經走到了極限;這是誰造成的呢?
社論指出,在扁案進入審理的高潮之前,坐在輪椅上的吳淑珍從來不是弱者,她是辜仲諒口中“很多事都要她拍板”才算數的真正有實權的人。吳淑珍輪椅上的歲月也有過風光歡笑,不全然是匿名看心理醫生的不堪苦境;現在她口中的政治動物陳水扁,過往她自己的形容是“阿扁的人就像喝白開水一樣,喝起來沒味道,可是如果少了他,又活不下去”;她對兒媳黃睿靚也曾有親密互動的信任,并不是只有因為擔心翻臉,所以把海外帳戶的錢一半存在自己兒子帳戶內的提防之心;吳淑珍對趙建銘也曾有“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的心情,并不是只有“蓋頭鰻不知死活”的狂罵;吳淑珍的人生有過笑容、有過尊榮,她擁有巨額財富,她有過至高權力;她擁有過這么多、這么多,然而,是什么讓她的人生變成如今她自己說的,想有的只是一顆子彈,好結束人生?從陳水扁的兩顆子彈到吳淑珍的一顆子彈,這個家庭經歷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而臺灣又被迫一起承受了什么?
沒有人懷疑過,長期坐在輪椅上的吳淑珍肯定遭遇過很多挫折、痛苦和磨難,但不論有多大的不幸,并不能合理化犯法違紀的行為;陳水扁確實是臺灣民主化歷程中關鍵的重要人物,但是在一個民主法治的社會里,沒有任何人被允許可以理所當然擁有貪贓枉法的空間,陳水扁、吳淑珍當然不例外。臺灣的司法終究不能因為吳淑珍24年的輪椅生活太悶太苦太可憐,不能因為陳水扁是臺灣第一次政黨輪替后的領導人,就把扁家所為一筆勾銷。一直以來常常喜歡口口聲聲說“相信臺灣”的陳水扁、吳淑珍和他們一家的成員們都應該明白,他們所相信的臺灣社會,確實已經走到了一個冷靜理性的疆界里,人們可以分辨得出,不快樂的妻子和喬事情的“皇帝娘”是兩回事;輪椅和洗錢,也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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