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的民主成就,不來自少數政黨的辛苦打拚,不來自某些政治人物的堅苦卓絕。臺灣的民主成就只能歸功于公民意識的勃發,進而使臺灣社會力展現轉型的發動機角色。如今,再一次期待社會力的凝聚,沉默公民的集合,將左右臺灣未來的前景。
此刻,兩大政黨執意推動“入聯公投”,忘記了過去辛苦打拚的歷程,沒有說明“入聯”對民生究竟有何“立即且重大”的實質利益。只因其意不在“入聯”,而在“公投”——以“公投”綁大選。
公元二○○○年首度政黨輪替,原本期待向上提升的臺灣社會,卻一次又一次經歷朝野惡斗的戲碼。朝野對立成為臺灣內部切割的基準,將各級政府組織、媒體、商業機構、民間團體……標上藍、綠,其間的分野不是政策理念與目標的不同,僅僅是便利選戰區隔操作的虛偽意識型態分化。虛假的區隔無從和解,朝野各自一意孤行,為黨派之私而對立、惡斗,民生原地踏步猶不可得,遑論向上提升!
臺灣過去三次“總統”選舉(一九九六、二○○○、二○○四)合格選民逐次增加,但實際投票人數卻呈現高低起伏:一九九六年李連搭檔勝券在握,投票率僅六九點一六%,未投票人數高達三百五十四萬余人。二○○○年連、宋、扁三足鼎立,緊繃拉鋸的戰局使投票率升至六九點八六%,未投票人數減為二百七十九萬余。二○○四年選舉組合依舊,朝野對立無解,未投票人數重回三百五十九萬余人,若加計泛紫聯盟號召之三十三萬余廢票,則高達四百萬之譜,未投票公民之總數直逼當選者票數。
什么樣的社會造成如此高的沉默意見?什么樣的政黨政治無法說服沉默選民支持?什么樣的政策綱領使得公民放棄監督或者贊同的權利?什么樣的政治人物使得選民選擇以冷漠響應他們激情熱切的演出?什么樣的政治生態使公民放棄敦促公共政策引領向上?
唯獨臺灣,政黨不需要理想,政治人物不必講究誠信,他們只需要死忠支持者的熱情擁護,沉默的多數反而助長了他們食髓知味的習癖,繼續靠激情對立與支持者相濡以沫,繼續靠虛偽的意識型態區隔自我催眠。政治不僅淪為政黨攫取私利與政客謀求個人利益的殺戮戰場,更成為臺灣社會的亂源所在。
因為忽視多數民意,臺灣的“國會”非但怠忽應盡的民意托付職守,反而成為惡質政治表演的舞臺。朝野政黨各自為其利益,在激情表演的背后,只有朝野協商的爾虞我詐,只有政治利益的零和斗爭,只有包裹表決的集體交換。
因為表演可以換來嗜血媒體的關注,因為實況轉播可以實時向特定選民交代,因為打斗爭執才能引來注意,因此“立委”諸公,無人在意于委員會內規之不合理,無人在意行政官員之基本人格尊嚴,無人在意于實質審查之基本能力,更無人在意于議事效率高低與否。如此政黨交征利之“國會”焉能不亂?民意機關無法反映民意,民意代表不在乎沉默選民,進一步助長了當前的政治危機。
因為不必在意沉默,問政的目標只在繼續當選,而面對選舉的手段只要鞏固基本票源,延續舊有支持者的穩定支持,政客從不認為選民會理性的判斷有沒有政策牛肉,只要攻擊對手,討好固定支持者的情緒或特殊利益,選舉就能得逞。政黨只需充當選舉動員機器,持續營造支持者的激情,真實社會所需要的建設與計劃,付之闕如。
在臺灣,“統一”或“獨立”作為一種臺灣前途終極關懷以外的工具,無限上綱成為政治選擇的唯一依歸。更多實質問題:貧富差距加大、經貿競爭力衰退、“國土”保育與開發無法平衡發展、“國會”效率不彰……完全在“統獨”爭議與朝野的對立中,被忽視、被掩蓋。政黨只想勝選;政治領導人不需要絕對多數的贊同,只需要死忠的少數,因此他們繼續操弄“統獨”,只為私利,完全不管臺灣是否因此惹火焚身,除了立即的危險之外,社會持續內耗,坐看未來流失。
當政黨無力以施政綱領贏取選票,當政治人物以口水代替問政的無力時,公民并非只能透過定期選舉對他們施壓。當公民意識只在選戰中以選票展現時,沉默的力量就不足以對政客的脫序行為構成壓力。
臺灣前途展望協會,將以民間集社的形式,不以投身選舉行為為手段,從現在開始,集結沉默公民的意志,檢視并評論政黨的參選綱領、鑒別候選人的實質政見,重新將民生、經濟、教育……等實質議題推回選舉的議程,以公民的力量排除政黨虛妄的意識型態敵我劃分法,促使政黨與政客放棄操弄族群、統獨意識的封閉循環。沉默意見的集合將具有左右選舉方向的力量,重新將臺灣的民主政治拉回中道。
唯有公民意識為臺灣前景展望而集結,沉默多數的力量才能變成超越藍綠的中流砥柱。(作者唐飛 臺灣前“行政院長” 本文有刪節 )
[責任編輯: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