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插畫/高俊夫
近半年來,西亞北非難民趕赴歐洲的兩條通道上接連出事,一是海上通道國沿岸發生多起難民船只沉沒事故,人員傷亡慘重。二是陸上通道國試圖扎緊難民涌入的籬笆,引發多起邊界暴力事件。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是二戰結束以來最大難民潮對歐盟的沖擊。據歐盟一家邊境管理機構發布的報告,今年7月有10.75萬名難民來到歐盟邊境,為去年同期的3倍。
前幾年,歐盟國家就難民問題形成了一些原則性共識,比如要尊重各成員國的接納能力,要積極幫助移民融入當地社會,要堅決加強邊境管理和共同打擊非法移民等。但此次,由于難民數量過大,原有“正常”秩序被打亂,各國紛紛尋求自保,政治算計加深,關卡步步收緊。是什么導致了如此緊張的反饋呢?
首先是難民源頭管控無望。但近年來,由于美國在中東、北非的“任性”介入和撤出政策,當地數國陷入內戰和統治權力真空狀態,背井離鄉者陡增,邊境管理混亂,偷渡行為猖獗。這種情況下,扎緊自家籬笆幾乎成為鄰近國家唯一“靠譜”的選擇。
其次是邊境國家加強管理的動力不足。西、北歐遠比東、南歐富庶,難民自東南部進入歐洲后,走得越遠,過好日子的希望就越大。在瑞典,2014年難民資格申請獲批的比例高達37%。由此,意大利、希臘和巴爾干半島的一些邊境國,成為難民“只進不留”的驛站。
此次,不少人呼吁建立統一的難民甄別制度,而不是把前線國家紛紛逼到宣布緊急狀態的地步。但錢由誰出,成了難題。歐盟不是聯邦政府,在缺乏足夠權力讓渡的情況下,沒有資格向成員國發號施令。
還有,目的地國消化移民的實際能力有限。在德國,政府對難民住所、醫療和生活待遇等方面的投入頗多,與其他國家相比,難民的生活更有“尊嚴”。正因如此,該國近年來成為接收難民最多的西方發達國家。但這也經不起鄰國的“放水”。不久前,德國巴伐利亞州內政部長曾公開指責,意大利經常不進行任何登記就將數千名難民送上來德國的火車。
而且,對于接受國而言,最困難的是讓這些人及其后代如何在宗教、社會和文化上融入本地社會。弄不好,難民居住地會變成實際上的“國中國”,難以管理,甚至可能成為社會暴力甚至恐怖主義的策源地。比如,從十年前的巴黎騷亂到今年的《查理周刊》暴恐襲擊,法國已經飽嘗流民管理之苦。此次,法國也成為最堅決反對制定難民強制分配方案的國家。
這次奔向歐洲的難民潮,是典型的美國干預之禍,但最后還得是地緣上更加鄰近的歐洲來買單。面對潮水般涌來的難民,當前歐盟各國皆有難色,集體應對的制度成本高昂。但是,大難當頭各自飛所帶來的長期損失,又會遠遠高于解決問題的近期付出。理性的出路,依然是齟齬中尋妥協,一起找出應對的辦法。
史澤華(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