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奧巴馬政府實施“再平衡”戰略以來,在美國內外得到了很多正面評價。東盟國家尤其贊賞美國對東盟重視程度的提高,感到美國可以成為它們在安全方面的可靠依賴。然而,盡管“再平衡”戰略取得了明顯成效,一些問題也逐步暴露出來,開始受到質疑。
第一,毫無必要地引致了中美“對抗”,對美國自身安全利益亦是損傷。
導致中美之間戰略猜疑的加深是美國“再平衡”戰略的最大負面效果。它的存在并沒有促進亞洲穩定,而是使得這一地區更加緊張、更容易發生沖突。例如,美國在南海問題上態度的轉變成為近年來中美之間摩擦不斷的一個重要原因,極大地損害了中美合作的氛圍。因此,“再平衡”戰略實際上損害了美國的安全利益,而且,其代價還將繼續增長。
第二,軍事方面表現突出,經濟成果有限,使外界視其為一個安全戰略 。
雖然奧巴馬政府一再強調,亞太“再平衡”不僅是軍事方面的,而且是政治、經濟和文化方面的,但國務院并沒有加大對東亞事務局外交資源的投入,商務部負責亞太事務的工作人員也未見增加,這就限制了商務部充分利用新優勢的能力。迄今為止,它在軍事方面表現得最為突出。
2014年參議院外交關系委員會多數黨報告指出,在“再平衡”的各種非軍事因素——外交、經濟和市民社會方面,還缺少進步;在2015財年美國的財政預算建議中,美國對亞太地區的援助仍然低于前幾年的水平。此外,雖然奧巴馬在國會已經得到貿易快車道的授權,但是被視為奧巴馬政府“再平衡”戰略經濟方面的重要支柱TPP,迄今尚未取得突破性進展。
第三,美國國防預算被大幅度削減將造成其軍事力量的縮減,“再平衡”戰略可能成為奢談。
美國聯邦財政存在巨額赤字的現實、兩黨在預算項目削減方面的分歧、國會在預算案上的拉鋸戰、國防預算的大幅度削減,可能對奧巴馬政府戰略“再平衡”造成制約。
2010年至今,美國國防預算處于不斷的削減之中。美國國防預算和國防部預算在2010年達到峰值,分別為7213和6956億美元(據英國國際戰略研究所的分析)。拋開通貨膨脹的因素,到2015年,國防部預算下降至5813億美元,下降比例為16%。 美國國防預算占美國GDP的比例也從2009年的4.62%下降到2014年的3.37%。
2015財年的預算可能造成“華盛頓號”航母退役,使美國航母數量從目前的11艘減少到10艘。為了節省燃油、人力和其他活動開支,美國海軍的11艘巡洋艦將暫停服役;瀕海戰斗艦將從52艘減少到32艘。并且,國防部把海軍制造艦只的預算從2014年的179億美元減少到144億美元,而國防部原計劃擴充艦只需花費193億美元。由此可見,如果政府削減國防預算的計劃不變,美國未來的造艦目標不可能實現,海軍的整體規模在縮小,會導致美國在西太平洋軍事存在的減少。其結果將影響美國在亞太地區的軍事存在。
第四,中東局勢對美國戰略“再平衡”構成最大牽制。
中東地區由于其地緣政治重要性及其作為重要石油資源來源,歷來都美國外交戰略的重點。
美國在中東遭遇復雜局面。美國仍然沒有完全從阿富汗撤軍;敘利亞內戰仍在持續;埃及繼續面臨“阿拉伯之春”之后的政治動蕩;伊拉克國內出現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美伊核談判正處于關鍵時刻;也門沖突被認為是沙特與伊朗之間爭奪影響和霸權的一場更廣泛的地區爭斗的開始……
如果美國在同伊斯蘭國的戰役中失利,將意味著美國以沉重代價贏得的伊拉克戰爭將前功盡棄。因此,美國國內批評說:鑒于美國在中東仍然有重要的戰略利益以及中東局勢現狀,美國把戰略重心移向亞太地區是不明智和不現實的。
然而,雖遭遇重重困境——無論是中東的亂局還是烏克蘭危機,都沒有使奧巴馬政府亞太“再平衡”戰略發生動搖。因為,美國要在未來保持經濟持續發展、維持全球霸權地位,離開亞太地區只能是徒勞無功的。
同時,隨著中國崛起、在國際事務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美國不得不看到在亞太地區中國這樣一個最大的競爭對手及在地區和全球重大問題上必須與之合作的國家。(周琪,清華大學國家戰略研究院執行院長、資深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