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經濟復蘇至少在表面上可謂風景這邊獨好,一系列“優異”的數據很可能支持其在2015年經濟成長能夠達到預期的3.1%。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巴素由此認為美國是2015年全球經濟唯一的引擎。當量化寬松(QE)的成功經驗從大西洋西岸復制到東岸,是否會產生同樣的效果呢?
1月22日,歐洲央行推出每月600億歐元的債券購買計劃。到2016年9月,該行將購買超過1萬億歐元資產,其中包括政府和私營部門的債券,并有可能延長該項計劃,力求將歐元區通脹推高至略低于2%的目標。
消息一出,歐元下跌、歐債收益創歷史新低,股市向好,市場的積極反應回應了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對歐洲這次重大的救贖行動。盡管德國的堅定反對已不足為外界憂慮,市場在期待未來某個時點宣布退出QE會給歐洲經濟帶來新的成長動力,不過在這一過程中,歐洲央行政策目標與效果之間最終能否做到無縫銜接仍然值得懷疑。
美國的經濟復蘇很大程度上是通過QE制造了一系列經濟增長點,比如頁巖油氣開采行業的異軍突起。不過,當國際油價出現跳水,在高收益債券推動下的行業投資能否繼續維持就得劃下一個很大的問號。對于歐洲來說,下一步推動經濟復蘇的關鍵環節已然落在歐元的持續貶值是否會推動實體經濟的結構性改革并形成溫和通脹這個關節點上,而這確實超出了歐洲央行的能力范疇。
很多人擔心歐債購買計劃中邊緣國家仍會出現債務違約風險。然而,存量問題的暴露并不令人驚訝,倒是QE帶來的外溢效應很令人警覺了。在前次希臘債務危機中,不少救助資金并沒有留在希臘促使效率低下的實體經濟重振旗鼓,反而回流到股市或者是歐洲北部國家,帶動資產價格上漲。如今,持續數年的救助希臘計劃遭遇了雅典左翼力量的強烈抵制,緊縮帶來的國民痛苦有增強的趨勢,醞釀新一輪政治經濟危機的風險正進一步增大。1月25日晚激進左翼聯盟黨在希臘大選中勝出又給疲弱的歐元出了新的難題。以德國為代表的主流觀點仍然再不斷敲打希臘,提醒其履責的重要性,而希臘方面則不斷放出緊縮項目已死的風聲,那么未來呢?各唱各調中夾雜著諷刺和居高臨下尚不可能在短期內被揉搓成具有最廣泛基礎的共識。
其實在世界各主要經濟體競相放水的惡性競爭中,很難說這樣的刺激政策會帶來期待的正面效果,況且歐洲也錯失了釋放QE的最佳時機。類似的情況也在日本上演。“安倍經濟學”最主要的推手是日元貶值策略,但放水的效應只維持了數個季度,在消費稅率提升后,經濟再度陷入低迷。歐版QE面臨同樣的困境,一方面歐洲已經實施了負利率政策,進一步配合刺激經濟的貨幣政策工具著實有限;另一方面,歐洲相對美國低下的工作效率和強大的工會力量都會為“福利社會”撐起強大的保護傘,讓蜂擁而來的資金望而卻步。這些資金很可能會避開缺乏競爭力的實體經濟,選擇進入收益率較高的證券市場尋找機會。資產價格大幅上漲是類似救助計劃實施后的重要表現,表面上的欣欣向榮并不能掩蓋實體經濟萎靡不振。宏觀層面上持續通縮,資產價格卻大幅上漲,這本不應在同一經濟環境下共生的現象卻在QE發生后大幅增加了“偶遇”程度。
更糟的是,歐元區實施QE后產生負外部性的可能性并不能低估。事實上,在宣布實施QE數天之前,在強烈的市場預期下,丹麥克朗和瑞士法郎都出現了較大的壓力,丹麥央行連續三次降息,而瑞郎則放棄了兌歐元1.20的匯率下限。瑞郎大幅升值一方面因價格優勢不復存在給其國內產業帶來了不利影響,同時也加劇了金融市場的不穩定性。另外,新興經濟體發展態勢也并不如人意,歐元的貶值策略對這些國家的外向性經濟也會帶來一定沖擊,遲滯經濟復蘇的步伐。
那么人民幣會怎樣呢?度過平靜的周末,周一人民幣兌美元匯率接近壓在跌停板上已經說明了一切。“暴跌逾200點”成了各大財經媒體最醒目的標題。歐元貶值和美元升值拉抬了人民幣的相對匯率,加大了人民幣的貶值預期和資金流出壓力,這給中國貨幣政策的執行增加了難度。當然,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利好。歐元貶值有利于中國加強從歐進口,降低成本,但另一方面輸歐產品卻會出現相反的形態。一正一反的效應在疊加之后如何評估需要時間檢驗。
顯然,歐洲QE在消息層面的余震還在延續。擔心歐洲,并不是對QE的擔心,而是對QE是否能促進歐洲經濟結構性改革的擔心,如果歐版QE并沒有取得上述效果,歐洲經濟的前途也就是另一個日本的翻版,那么它帶來的負面效果就不可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