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奧巴馬日前發表第六次國情咨文時,他的執政生涯已是日薄西山。盡管如此,國情咨文依然得到總統的重視,幾頁紙的文字有時候花費起草班子超乎想象的精力。當他這位敗落的總統慷慨激昂地宣讀國情咨文,黨爭之虐唯有此心諳!
作者:夏文輝
美國總統奧巴馬日前發表第六次國情咨文時,他的執政生涯已是日薄西山。相比幾年前美國人普遍的渴望和期待,當奧先生20日面對兩院議員侃侃而談,呼吁黨爭“翻過一頁”,共和黨人直稱總統在“發夢”,當他唱好美國經濟,不少經濟學家批評他“背離人民的真實感受”,當他洋洋灑灑提出新的施政設想,《紐約時報》文章指出,那“或許只是不負責任地浪費時間。”
奧巴馬剩下的只是垃圾時間,國情咨文也因此背上黑鍋。民意調查顯示,盡管白宮動用多媒體手段和社交平臺力推國情咨文,公眾依然興趣寥寥,總統先生的新年展望注定大多淪為空話。
最早的時候可不這樣。當美國的開國總統華盛頓向國會議員發表國情咨文,盡管只有寥寥八百多字,卻言簡意賅,為國家發展定下一年的基調和方向。話說那時候這份國情和施政報告的正式名稱是“年度信息”,而且這份報告是基于法律的總統規定動作。美國憲法第二條第三款規定,總統要“不時向國會說明聯邦之狀況”。可以說,現代國情咨文的發源地是美國。延至今天,墨西哥、俄羅斯、巴西、菲律賓等國家都有了總統發表國情咨文的做法。在南非,總統祖馬還會帶著自己的幾位妻子一同參加國情咨文發布活動,給議會平添幾分輕松氣氛。
嚴格意義上,國情咨文是總統發表的,對象是國會議員,現在也包括國民大眾,內容是回顧過去一年,并對新的一年提出內政外交的規劃設想。在美國,國情咨文曾遭遇過一段冷遇。有故事說,第三任總統杰斐遜口齒不靈,當面向議員發表講話會令他十分羞澀,于是托辭表示這種做法“過于排場”,應該精簡,改為發布文字,由議會工作人員代讀。直到1913年,威爾遜就任美國總統后,決定恢復親自到國會演講的做法。這時候,廣播已經進入民眾家庭,到1923年,美國人民第一次有機會通過電臺聽到總統宣讀的國情咨文,又過了三十年國情咨文開始進行電視直播。現代傳媒的進步拉近了政治人物同老百姓的距離,同時也對總統在公共場合發揮能力提出更高要求,那些敏于行而拙于言的總統只能無奈吃虧。
曾有一句流行語,如果想知道美國總統如何撒謊,請聽他的國情咨文。這么說,是因為國情咨文里大多是經過了政治粉飾的計劃、設想,很多到年底就成了無法兌現的“謊言”;更重要的原因是,國情咨文主要是說給國會議員的,大多是需要國會審議投票的政治清單,每逢總統所在黨派無法掌控兩院的年頭,國情咨文的“兌現率”就更慘淡了,奧巴馬當下就面臨這樣的窘境。
盡管如此,國情咨文依然得到總統的重視,幾頁紙的文字有時候花費起草班子超乎想象的精力。美國前總統小布什的演講撰寫人威廉·麥克恩曾以苦不堪言形容撰寫國情咨文的苦逼日夜:“換上老板的腦子,模仿他的口吻,領會、揣摩、想象,修改、修改、再修改……不到總統發表講話那一刻,隨時可能被叫去。”
麥克恩訴苦的背后也道出一些不為人知的政治機巧。那一年面臨中期選舉,共和黨希望拉攏更多的選民,所以國情咨文中要刻意多放一些“糖果”,福利政策、教育改革、移民政策和經濟計劃都是不可少的,但布什總統要求寫作班子盡量宣揚“主旋律”,基調要樂觀積極,避免同民主黨搞論戰;又因為布什先生在演講方面不占優勢,寫作班子就力求語言平實、準確,不擺弄花腔,落到最后的措辭,甚至總統讀起來拗口的詞語,都要仔細刪掉更換。
在總統如此重視下,國情咨文的政治分量可想而知,其實不少國之大策源于國情咨文,包括二戰前夕美國羅斯福總統的“四大自由”論調、“9·11”襲擊后小布什的“反恐戰爭”計劃。對專業人士,國情咨文則是研判政治動向的重要依據,比如奧巴馬總統2010年1月在首份國情咨文中發表“捍衛唯一超級大國”言論,世界各國都認為美國將決心重振全球影響力,當他大聲表態“我絕不接受美國成為第二”,國會山里的參眾議員一齊起立送上熱烈掌聲。六年過去,當奧巴馬幾天前再次表態“決不放棄”,很多人認為那其實是“無計可施”的潛臺詞。世界最大權力的總統嗎?地球上最風光的領導人嗎?——你看過《紙牌屋》嗎?當他這位敗落的總統慷慨激昂地宣讀國情咨文,黨爭之虐唯有此心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