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舊金山是大硅谷地區的一部分,是全美最富庶的地區之一。近代史上的淘金熱和現代信息技術革命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財富神話。但在這座城市里,流浪者、賣藝者、乞討者之多,也令人驚訝。舊金山的街頭,一名中年男子向路人乞討:“請給一美元吧,我要買三明治。”過了一個街口,另一名女性的乞討聲傳來:“請給50美分!”……乞討聲無情地訴說著美國貧富鴻溝越來越大的現實。
作為美國經濟的最大亮點,硅谷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活力,然而街頭的乞討聲則反映出美國社會的一個困境
舊金山被視為美國創新的溫床、名副其實的百萬富翁制造工廠,但頗具諷刺意味的是,舊金山也是全美貧富分化最嚴重的城市之一。根據舊金山市政府機構的一份報告,該市的收入不平等狀況甚至比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還嚴重。衡量收入不平等程度的一個指標是基尼系數,數值越高表示財富分配越不均。美國人口普查局最新數據顯示,2012年美國的基尼系數是0.477,而舊金山為0.523,比非洲盧旺達的0.508還高。另外,最新數據顯示,從1968年至2013年,美國的基尼系數上升了23%。
技術變遷其實是一把雙刃劍。技術創新對創新者、風險投資家們無疑是福音,但對中低技能的工人,可能意味著“高科技詛咒”,因為技術進步導致了對中低等技能工人需求的下滑。貧富分化,以及占美國社會多數的中產階層的掙扎,都與此有關。舊金山當地人這樣說,如果你不是高科技世界的一部分,在舊金山越來越“居不易”。
美國財長雅各布·盧不久前在紐約經濟俱樂部演講時,不無擔憂地指出:“美國能否維持強勁的增長,是個疑問;技術、創新和經濟繁榮的福祉能否被廣泛分享,也令人懷疑。”
硅谷作為美國經濟的最大亮點,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活力,街頭的乞討聲則反映出美國社會的一個困境。
大衰退結束5年來,美國工資水平勉強跟上通脹,家庭收入從低谷有所回升,但遠低于危機前的峰值
舊金山的情況,實際上是美國貧富分化加劇的一個縮影。來自官方和民間的研究報告都證實了美國貧富分化加劇的現實。
瑞士信貸銀行10月發布的2014全球財富報告顯示,世界上有12.82萬“超高凈值”富人,即凈資產超過5000萬美元的人。這一數字比一年前的9.87萬人增加了不少。“高凈值與超高凈值人群的數量在最近幾年迅速上升,再次印證了人們的一個觀點:富人在經濟好轉的情況下獲益更多。”瑞信分析師寫道。這些在金字塔尖的富人們都住在哪兒?數據顯示,有62800位超高凈值富人住在美國,相當于整個群體總人數的49%,這比2013年中期多了9500人。與富人財富節節攀升相反,窮人和中產階層美國人的收入和財富水平長期停滯。
美國智庫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威廉·賈斯頓撰文指出,在美國的大衰退結束5年來,美國工資水平僅勉強跟上通脹,家庭收入從危機時的低谷有所回升,但遠低于危機前的峰值。工資和薪金收入占國民收入的比重處于半個世紀以來最低水平。危機后找到工作的大多數人,發現掙得比危機前還少,想要全職工作但只能干兼職的人的比例非常高。種種趨勢預示著中產階層前景不妙。“沒有理由預期經濟增長的果實會被廣泛分享,或者中產階層會反彈。”
10月17日,美聯儲主席耶倫在一個會議上說:“美國不平等的程度繼續加劇,令我非常憂心。”她質問,這種趨勢是否與備受推崇的機會平等這一美國價值觀相背離。作為中央銀行行長,耶倫加入關于社會不平等的政治辯論,顯得頗不尋常。
收入不平等達到極端的程度,將在長期內傷害經濟可持續增長,而美國目前正在接近這樣的門檻
事實上,美國貧富分化和不平等的加劇,不僅成為一個道德和政治問題,許多經濟學家也都指出,這種不平等拖累了經濟增長。標準普爾和摩根士丹利公司今年8月和9月分別發表的報告都指出,美國不平等程度上升,而且這對美國經濟帶來破壞性影響。標普報告指出,收入不平等達到極端的程度,將在長期內傷害經濟的可持續增長,而美國目前正在接近這樣的門檻。
分析美國貧富鴻溝拉大的原因時,摩根士丹利經濟學家指出,美國經濟日益從制造業經濟向服務業轉型,較低工資的工作崗位成為就業市場的主導。2010年美國就業市場開始復蘇以來,新增就業崗位大部分集中在低收入行業。低收入者依賴于工資收入,經濟危機以來,工資增長極其緩慢。而美聯儲刺激經濟,帶動了金融資產和房地產價格快速回升,持有金融資產和不動產的大多是富人,他們成為寬松貨幣政策的主要受益者。美國家庭財富分配出現了“斜坡效應”。
在《金融時報》專欄作家馬丁·沃爾夫看來,不平等的加劇帶來的傷害遠不止在經濟方面,其最大的代價在于侵蝕共和主義的政治基礎——政治上的平等主義。
盡管貧富分化成為美國一個政治、經濟和社會議題而引起廣泛關注和不安,但在其體制的慣性下,特別是在政治極化、黨派紛爭造成的僵局之下,人們只聽到無休止的爭吵聲,要做出政策上的矯正,絕非易事。
位于紐約的“民主”智庫專家艾米·特勞布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社會不平等的加劇折射出美國體制的弊端。“大量的證據表明,美國的政治體系日益被富有的利益集團掌控。”隨著一些利益集團掌握更大的公共政策話語權,越來越多的金錢左右選舉和公共政策制定過程,美國的政治體系對于窮人的訴求愈發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