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敵人還可能是敵人,這就是美國在敘利亞面臨的難題。美國及其盟友對敘利亞境內伊斯蘭國武裝進行了多日的空襲,但從戰場的效果來看,并不明顯。美軍向敘利亞境內的庫爾德民兵組織空投武器,但有報道稱,其中一些物資被伊斯蘭國武裝分子拿到,美軍中央司令部則否認武器流入敵人手中。分清敵友是戰爭的前提,但在敘利亞這個戰爭的大泥潭里面,誰是美國的朋友,誰又是敵人呢?這也是美國堅持不派出地面部隊的一個重要原因。
敘利亞北部的科巴尼戰場已經卷入了各種勢力,有伊斯蘭國武裝,有政府軍,還有反對派武裝,而反對派武裝中又有不同的派別,一直在“空中”的美軍在空投物資的時候出現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加入空襲敘利亞的盟友隊伍也在壯大,但是徹底根除伊斯蘭國勢力,意味著空襲以及空投武器的效果還是有限的,而美軍又不愿意再次陷入中東戰場,這場戰爭的確要持續一段時間。
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也警告,單純的軍事手段并不能解決問題,最終還是要依靠政治途徑來解決,他的一個擔心就是如果過分倚重軍事手段會使遜尼派武裝組織更加激進。潘基文的警告可以說切中了當下中東局勢的要害,很難說這只是一場反恐戰爭,就像之前的阿富汗戰爭或者伊拉克戰爭,在那兩場戰爭中美軍面對的還是有形的國家武裝,至少一開始有明確的敵我分界。而現在要打擊的首要對手是伊斯蘭國,但這并不是一個國家性的武裝力量,毋寧說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網絡。從地理范圍來看,它主要集中在伊拉克和敘利亞,所以美軍的空襲行動從伊拉克延伸到敘利亞,從國別來看,這是兩場戰爭。只不過伊斯蘭國的極端性使國際社會將其視為共同的威脅,這場跨越兩國的“大戰”就被默認下來。
伊斯蘭國雖然帶著“國”的名字,但是其實力并不來自于對領土的有效控制,而是來自意識形態的號召力。包括英國、澳大利亞等盟國在內的公民有不少前往伊拉克和敘利亞參與到伊斯蘭國組織之中,成為對抗美國及其盟友的“死士”,現在依然有不少人愿意前往,所以這場戰爭并不是國家之間的常規戰爭,敵我的辨別成為首要的難題。如果僅僅是一個極端的武裝團伙,那軍事打擊可以將其根除,但是,伊斯蘭國代表著極端主義,在主權國家的縫隙中滋生出一個難以切除的腫瘤,根源還是根植在社會的土壤之中。
正因為中東地區的復雜性,奧巴馬才遲遲不愿意介入其中,打擊伊斯蘭國是美國不得已的選擇。在一個碎片化的地區,非但敵我難分,而且敵我轉換也時有發生,本·拉登就是當年美國在阿富汗抗蘇戰場上的盟友,后來變成了美國的死敵,甚至改變了美國的安全戰略。現在美國面臨著同樣的難題,伊拉克還好一些,陣營比較明確,而且在美國的干預之下成立了為各方接受的政府,無論遜尼派還是什葉派在抗擊伊斯蘭國問題上是有共識的,盡管比較脆弱。敘利亞內戰已經持續三年多了,阿薩德政府雖然沒有垮,但是也無法有效治理這個國家了。伊斯蘭國的武裝也曾經是反對派中的一員,三年之后,反對派已經魚龍混雜,雖然美國堅持不與阿薩德政府為伍,同時也要支持溫和反對派,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誰是溫和的反對派,今天的溫和派也可能是明天的激進派。
伊斯蘭國現在是各方的共同敵人,美國及其盟國未經敘利亞政府允許,也沒有得到安理會授權就對敘利亞進行了空襲。從法律上來說,這是個漏洞,包括俄羅斯在內的國家強調需要走合法的途徑,這也是美國不愿意更深介入敘利亞戰場的原因。戰爭終歸有自己的邏輯,暴力是不斷升級的,在特定的時空中是會有自己的對手的,美國首次向敘利亞戰場空投致命性武器就是一個升級的例證。當地面的“盟友”不堪重任,美國就迫不得已繼續卷入其中,但依然不能分清敵友。
對美國來說,比找朋友更難的是確定真正的敵人。(孫興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