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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網北京5月21日電(記者徐劍梅 辛儉強)一個強人下課,眾多武人蜂起,國家呈現“碎片化”;民選政府不僅軟弱渙散,有令難行有禁不止,而且從總理到議員,自身安全岌岌可危。這便是2011年10月卡扎菲斃命后,擺在世界面前的利比亞政局。
中東普遍認為,由于北約轟炸后“管開刀不管縫合”,由于部落、教派和黨派私利爭斗失控,利比亞正滑向長期缺乏有效中央政府的索馬里化。但現在,亂局之下出現了新的軍事強人崛起可能,使得利比亞驟然瀕臨內戰邊緣。
這位可能的軍事強人名叫哈利法?哈夫塔爾,曾流亡美國20年,參與推翻卡扎菲政權。5月中旬,他發動經過周密準備的軍事行動,16日進攻西部最大城市班加西的多支伊斯蘭武裝,18日進攻首都的黎波里利比亞國民議會,20日接受《華盛頓郵報》采訪時,擺出拒絕談判的姿態,“在我們看來對抗才是出路”。
哈夫塔爾身后是利世俗派政治力量和脫胎于卡扎菲軍隊的多支精銳,中東輿論還普遍認為他有美國背景。而利臨時政府和國民議會則由與穆兄會關系密切的伊斯蘭勢力主導。在世俗力量和伊斯蘭力量的大旗之下,從國民軍到部落和地方武裝,連日來紛紛選邊站隊。利國民議會議長已急調伊斯蘭民兵武裝進入首都,被美國列入恐怖組織名單的激進伊斯蘭組織也表態支持國民議會。
與后穆巴拉克時代的埃及相仿,在后卡扎菲時代的利比亞,一人一票的民主選舉,把伊斯蘭勢力送上了執政位置。但他們雖擁有執政合法性,卻缺乏足夠的權威性和治國經驗,難以穩定國家局勢,難以號令國家軍隊,難以維護社會秩序,自身執政地位實際上也朝不保夕。而令利比亞雪上加霜的是,卡扎菲留下的是一個連基本社會治理機制都付闕如的國家。
事實表明,沒有政治和安全重建,經濟重建難以邁開腳步。動蕩之前的利比亞,遠比埃及富庶。國小、人少、優質石油豐富,有優越條件重建國家并躋身中東最富產油國之列。但因政局失控、安全失序,經濟重建遲遲提不上日程。一個典型例子是,過去10個月里,武裝人員把持部分油田并掐斷利石油出口,臨時政府不但無力相爭,還得給這些武裝人員開工資。
政治不穩、安全無保障,影響的不僅是經濟重建,也使得恐怖勢力在利比亞高度活躍。去年至今,馬里、肯尼亞、尼日利亞等地發生的重大恐怖襲擊事件,都與利比亞亂局外溢有著密切關系。聯合國安理會今年2月的一份報告稱,利比亞武器據信已被走私到14個國家,包括便攜式地對空導彈。
哈夫塔爾有無可能成為收拾利比亞亂局的新強人?目前難以遽下判斷。從眼下他的“示強”和利國民議會的“示弱”來看,他似占有一定軍事優勢;從美國政府表態和西媒報道措辭來看,他勢能獲得西方支持。但是,長年流亡美國的背景、美國中情局線人的嫌疑,使他贏得利比亞民意頗有難度;而美國能提供多少實質性支持,恐怕也需要他先走兩步再看。
更關鍵的是,利比亞實質上仍是一個部落制國家,部落長老的發言權很大。目前,尚無部落長老發聲支持哈夫塔爾。主要部落的支持,對哈夫塔爾上位至關重要,但這不是他僅憑武力所能得到的。
當前,不乏分析人士憂慮,對利比亞來說,更糟糕的可能還在后頭。即便哈夫塔爾同意下月舉行議會選舉,選出的新議會勢將仍由有穆兄會背景的伊斯蘭勢力主導,僵局與亂局如何改觀?埃及軍隊強大、獨立而統一,前總統穆爾西下臺后,穆兄會走的是街頭政治路線,手中并無武裝,內戰想打也打不起來。但在利比亞,穆兄會支持的伊斯蘭勢力擁有多支民兵武裝,不太可能甘心重蹈埃及穆兄會的覆轍。
那么,會打多久?這是世界的最大憂慮。不管哪一方取勝,有能力趁機清除林立的地方民兵和部落武裝“山頭”嗎?有能力收繳大量散失的武器嗎?能改變利比亞失控失序的政治和安全局面嗎?更重要的是,不論誰笑到最后,可以斷言,世俗派和伊斯蘭勢力,誰也清除不了誰。
2011年發生的中東大動蕩,波及十余個西亞北非國家,其中四國發生政權更迭,即突尼斯、埃及、利比亞和也門。政權更迭的多米諾骨牌效應所引爆的敘利亞血腥內戰,戰火迄今仍在燃燒。
盡管如此,三年來,動蕩國家清晰存在著某種共性,特別是世俗與伊斯蘭勢力的對抗、遜尼和什葉兩大教派的沖突、恐怖勢力借機拓展生存空間,構成了三大變量。就此而言,埃及和利比亞的政局演變,特別是未來能否實現包容性發展,以此重建政治穩定,這對中東大變局的發展路向,將有著深刻的風向標意義。
三年前世人的憂慮已一語成讖:大亂不能帶來大治,歷史的鐘擺向一側擺蕩越劇烈,副作用越明顯,反方向震幅也越大。中東的大變局,以暴易暴只能導致暴上加暴,艱難的轉型猶如隧道,遠未看見盡頭。
利比亞和整個中東,面臨一個苦澀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