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彼得堡20國集團(G20)領導人峰會前夕,金磚國家間金融合作的路線圖也日益清晰。而當一場新的金融危機的警報在以金磚國家為代表的新興市場上空拉響時,這一合作顯得尤為迫切。
中國央行副行長易綱在上周的一個吹風會上透露,金磚國家將在不遠的將來建立規模1000億美元的聯合外匯儲備庫,中國將向這個被稱為“金磚應急儲備安排(CRA)”的基金提供最大份額。與此同時,醞釀多年的“金磚開發銀行”也有新進展。據稱,各方敲定的最終方案是該機構總資本金500億美元,由五國平攤。
自2009年俄羅斯葉卡捷琳娜峰會以來,有關“金磚國家”內部加強金融合作的呼聲和協商,就一直沒有停止過。今年3月底在南非德班舉行的“金磚國家”峰會上,歷經3年協商談判的“金磚國家”金融合作終于正式邁出了第一步。
五國領導人當時同意建立一個1000億美元的央行外匯儲備資金池,作為強化全球金融穩定的“應急基金”。其中,中國出資410億美元,巴西、俄羅斯和印度各出資180億美元,南非出資50億美元;鸬馁Y金將用于緊急情況,作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替代選擇。
相對于“金磚應急基金”,“金磚開放銀行”被提上議事日程更早,實質推進卻很遲緩。據說,“金磚銀行”(也有人稱之為“南南銀行”)的倡議最初是由印度提出的,目的是創立一個為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世界的發展需求和金融穩定提供資金服務的機構,進而向世界銀行(它被美國和歐洲長期把持)和歐洲復興開發銀行等國際機構發起挑戰。
然而,這一雄心勃勃的計劃,卻因為諸多先天不足而注定困難重重。
除了困擾多年的股權結構外,這家銀行的總部設在哪里、采用哪種或哪幾種貨幣開展日常業務等,都是爭論不休的問題。此外,銀行的目標客戶應當是誰?除了所謂“新興市場”這個漫無邊際的大概念外,具體來說,它主要應該向哪些地區(國家)的哪些項目發放貸款?“要干什么”這個問題,原本應是一個組織之所以成立的出發點,但恰恰在這個最基本的問題上,各國的意圖不僅不清晰,而且也很不一致。例如,該行是僅僅在“金磚國家”內部放款,還是也貸款給金磚之外的國家?
世界銀行前行長佐利克曾意味深長地指出,金磚國家合作組建開發銀行的計劃懷著迥異的初衷:“印度感興趣的或許是引入資本,中國更多地意在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俄羅斯的動機不甚明確,而巴西則已經擁有一個很大的開發銀行。”
順便提一下,實際上,金磚五國本身從世行獲得的貸款額就很可觀,僅2011年批準的新貸款就超過70億美元。這些貸款背后的項目之間很可能存在著競爭關系。
“金磚開發銀行”這樣的國際機構要想充分發揮作用,必須有一種極為重要的前提,即在框架原則確定以后,它在具體業務的決策方面,應該擁有不必聽命于各國政府的高度獨立性。毋庸諱言,相對于掌控著世界銀行和IMF的美國和歐洲,金磚五國的國內政治現狀,并不能很好地支持這家銀行的獨立運作。這也是美歐牢牢把持世行和IMF主導權的主要理由。
類似的窘迫在一定程度上同樣存在于“金磚應急基金”的設立和運作上。不難發現,這是一個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為現成模板的機構,在金融風險和危機來臨時扮演“救火隊長”的角色。
分析人士認為,之所以“金磚應急基金”的孕育晚于“金磚開發銀行”,但卻能夠早于它出生,根本原因在于:它不像后者,并不是一個每天都在開展具體業務的金融實體;領導人們口頭所承諾的出資,也不需要立即到位。只有到了有需要時,這個機制才會啟動。但何種情況能夠列入這一“應急基金”需要救助的范疇,至今不得而知。作為各國央行之間的臨時性合作,它的實際意義可能很有限。
而在更高的層面,相對于發達國家,金磚國家自身的金融開放度、它們金融機構的國際化水平,以及金融市場和本幣的國際影響力等,至今都仍然處于相當弱勢的地位,這些都限制了金磚國家開展更大規模和更高水平金融合作,進而與現行國際金融體系分庭抗禮的雄心。最近兩個月來席卷新興市場——金磚國家首當其沖——的一輪嚴重的流動性危機和股災,便充分地印證了這一點。這場突如其來的被稱為“亞洲金融危機重演”的市場震蕩,源自市場對美聯儲退出量化寬松政策的預期所產生的新興市場資金外流,足以反映出新興市場自身的脆弱,這一事件預計將成為本次G20峰會的焦點議題。
從這個意義上說,金磚國家的當務之急,也許不是挑戰以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為代表的“舊秩序”,而是加大力度改革國內金融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