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騷亂有進一步蔓延之勢。該國工會4日呼吁罷工,從而有可能改變主要由中產階級和年輕人組成的抗議陣營格局。到4日凌晨,沖突據稱已造成3人死亡,西方政府開始批評埃爾多安任總理的土耳其當局“過度使用暴力”。土國的現有政治渠道對于解決當前的問題似乎“失效”了。
這場緣起于上月底一個拆遷項目的騷亂迅速泛政治化,成為土國內反對力量對埃爾多安政府的“總清算”。他們喊出的最響亮的口號已經是“埃爾多安下臺”,而埃爾多安政府是民選上臺的,它的命運按理說要經過憲法規定的政治途徑決定,街頭表達只能起展示民意的輔助作用。但土耳其示威者的目標顯然不是喊喊口號那么簡單。
土耳其被認為是中東最世俗的伊斯蘭國家,引入西方式民主制度已經很久,同時也是中東經濟社會發展一直比較突出的國家。基于這些原因,認為當前騷亂會演變成“土耳其之春”的分析人士并不多。但這次騷亂肯定會進一步撕裂土耳其社會,并深刻影響土耳其今后的政治斗爭文化。
土耳其畢竟身處中東,它業已積累的那些社會發展成果,不足以幫其經受冷戰后中東一輪又一輪的政治及意識形態沖擊。民主化和宗教回潮從不同方向撕扯土耳其,而這個國家政治文化傳統的力量平衡不了這種撕裂。換句話說,問題很粗暴,而土耳其的社會發展太“嫩”了。
西方式民主國家必須有憲法的絕對權威為社會最嚴重的分歧最終接盤,而這種權威只能來自于文化的長期和深層積累,或者來自于特殊的外部力量。很多發展中國家接受了西方政治模式,但憲法無權威,致使國家的大量問題肆意發酵,社會沒有“終審機制”,陷入全面混亂。
土耳其政治展現了某種“自相矛盾”,埃爾多安政府代表了宗教復興力量,但卻是最多選票的穩定獲得者。反對派更崇尚世俗及西式文化,與西方更有親近感,但靠合法途徑獲得國家政權已經連續10年無果,現在他們成為街頭政治這種西方文化里“低端民主形式”的擁抱者。
土耳其的出路在于繼續積累經濟及社會發展成果,通過發展給國內尖銳問題創造緩沖。但是這兩年土耳其經濟隨著歐洲衰退而下滑,它的對敘利亞政策又很激進,幾乎成了中東地區的“反敘領導者”,損耗了國家不少經濟發展資源。
舉望中東北非,“革命”此起彼伏,政治劇變盛行,但唯獨經濟和社會發展全面跛腳,缺少綜合發展成果為政治變革接盤的社會,注定至少在一個時期內陷入混亂。至于什么時候能夠擺脫混亂,除了取決于一個國家自己,還取決于世界在它亂的時候往前走了多遠。
土耳其不是突尼斯、埃及,它的第一波民主改革早在上世紀上半葉就開始了,這使得它較之其他中東國家有了更多政治資本。但它最近10年、特別是眼前的情況證明了它同歐洲國家在政治傳統上的巨大差距,它反而與中東處于政治漩渦中的國家更相似。
土耳其的事情告訴我們,一個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底子不打好,早晚是要絆倒并回頭補課的。什么樣的政治變革也取代不了這些基礎性發展,這才是真正普世的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