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債危機加速了社會信任瓦解,進而產生深遠的社會和政治影響。
歐洲政治生態正在發生改變。歐元區和非歐元區國家間產生分裂;歐元區成員國之間產生分歧,權力分化在債權國和債務國之間十分顯著。作為應對措施的緊縮政策,也正在社會政治等方面割裂歐洲。政治高壓的頻繁使用,反過來又在歐盟成員國之間(債權國和債務國之間)和歐盟成員國內部(精英和民眾之間)引發緊張態勢。這種緊張態勢在南歐危機國家尤為極端。
這個更具強制色彩的歐盟,似乎已和其創始人的愿景相去甚遠;未來的歐盟甚至可能演變成充斥懲罰、怨恨、毫無幸福的聯盟。
21世紀歐盟存在的理由是什么?歐盟如何繼續存在下去?我有以下一些想法。首先,歐盟讓敵人成為鄰居。結合歐洲歷史,這的確稱得上是個奇跡。
其次,歐盟的第二個目的是使其成員國避免在世界政壇被邊緣化。一個“后歐洲”的英國或“后歐洲”的德國,一定是一個迷失的英國和一個迷失的德國。歐洲這個身份標簽是讓這些國家享有權力、聲譽以及在世界上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部分原因。
第三,我們不僅要考慮一個新歐洲,還必須思考歐洲國家該如何改變。歐洲國家是歐洲變化過程的重要參與者。在我看來,需要用一種歐洲的方式重新定義國家利益。歐盟不是其成員國國家主權的障礙,相反,它是增強國家主權的必要方式。
現在,民族主義已經成為歐洲國家及其國家利益的敵人。如果“疑歐派”在英國占上風、英國完全退出歐盟,英國人會否因此擁有更明確的身份認同,進而在內政和外交事務上得以行使更多的主權?不,他們不會。蘇格蘭人和威爾士人幾乎肯定會繼續依靠歐盟,英國可能最終分裂。英國,或者說是英格蘭,將會喪失而不是獲得主權。原因很簡單:相比其成員國單獨行事,歐盟能在許多方面更好地維護其成員國的國家利益(如貿易、應對氣候變化、全球危機和移民等問題)。
第四,是歐洲現代性需要再造。歐洲現代性曾經傳播到世界的各個角落,但現在它出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正如當汽車系統性地發生故障并造成事故,公司需召回汽車并重新設計一樣,歐洲也應當正視再造現代性問題。
自1648年《威斯特伐利亞和平條約》建立現代國際政治體系以來,歐盟的建立是最具原創性的政治制度建設舉措之一。在21世紀,歐盟如何應對全球風險,需要思考和革新。(烏爾里希·貝克 德國慕尼黑大學社會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