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連日的騷亂讓社交媒體再次走向風口浪尖。英國警方認為,以推特、臉譜為代表的社交網站和以黑莓為代表的智能手機,為傳播煽動信息、組織串聯犯罪活動,為作奸犯科者尋釁滋事提供了太多“便利”。西方社會在討論反思,社交媒體是否也應堅持言論自由的底線,對新媒體是否需要加強進一步監管,社會公眾在新媒體使用中又應保持怎樣科學與理性的態度。
沒有哪個時代如今天這般,互聯網、新媒體能以如此深度和速度影響著輿論格局的分布、社會氣候的轉換乃至政治權力的更迭。在中東北非動蕩中,社交媒體信息擴散速度之快、沖擊力之強、影響范圍之廣遠超乎傳統認知,它成為一系列運動的催化劑。在2009年伊朗大選中,一些西方媒體和政治勢力借助社交媒體廣泛傳播小道消息,有美國政府官員甚至要求推特延遲原計劃的網絡維護,保持正常服務,以便為世界輿論聚焦德黑蘭街頭運動提供“獨特素材”。不久前的挪威慘案發生后,德國一家青年保護網站統計發現,一些團體正越來越頻繁地通過微博、網絡聊天室、視頻網站等宣傳極右翼思想。據稱,在YouTube網站上,有190個宣傳片在鼓吹極右思想,號召人們參加極右團體聚會,影片的點擊率高達17萬次。
在新媒體時代,“新聞的圍墻”被拓寬,公眾一起加入到信息傳播的隊伍。大家不僅消費新聞和信息,也分享、補充、創造信息與觀點,還會從“線上”轉移到“線下”,用意見表達來改變社會現實。在英國騷亂中,既有暴徒和年輕人通過社交網站大肆串聯,短時間內把“鎖定”的商家洗劫完畢;也有幾百名志愿者同樣以網絡“閃客”方式,迅速聚集把街道打掃得干干凈凈。“微博產生的蝴蝶效應讓人著迷,讓人激動,它神話般地拓展了人們獲知信息的渠道,在提高工作與生活效率的同時,甚至會改變當代人的時間感和空間感”,英國一位科學家如此感慨新媒體的魅力。
不過,新媒體是個矛盾復合體,“充滿著希望,也充滿著失望”。技術平臺的虛擬性、無障礙性,網民的匿名性,以及“把關人”機制的弱化等,使言論自由的界限被逐漸泛化,網絡虛假信息、人身攻擊、侵權違法、煽動暴亂等負面言行不斷出現。在更短、更快的傳播規則下,信息傳播呈現新的“偏向”:以有限的篇幅展現事情最激烈、最尖銳的一面,成了吸引眼球的“法寶”,那些負面信息更能在帶著批評的“轉發”中成為焦點話題,并借助“意見領袖”的多級傳播,引發大規模的道德聲討。面對強大的輿論場和群體性意見,個體難免不自覺地選擇從眾與模仿。英國騷亂中,各種慫恿和挑釁性的短信,讓很多年輕人相信別人都在這么做,那自己也就順便“趁火打劫”一把吧。一個偷竊了一臺電視機的女孩在自首后,不解地反問自己“干嗎要拿那臺電視機,家里不缺電視機啊”?
而對“個性”的追求,對身份和利益的隱匿,也會促使一些用戶去大膽發表偏激言論。英國以排外著稱的“保衛英格蘭陣線”宣稱,在臉譜網站上,該組織擁有10萬名支持者,每天能收到大量的評論和回復。歐洲學者指出,極右組織通過社交網站宣傳反穆斯林和排外主義,營造激進的政治輿論氛圍,可能會建立新一輪的種族仇恨,導致社會暴力和個人極端主義泛濫。這讓人想起了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條件下科學技術作用的分析:在我們這個時代,每一種事物都好像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技術的勝利,似乎是以道德的敗壞為代價換來的。隨著人類愈益控制自然,個人卻似乎愈益成為別人的奴隸或自身的卑劣行為的奴隸。甚至科學的純潔光輝仿佛也只能在愚昧無知的黑暗背景上閃耀”。
面對種種社會問題,我們不必刻意夸大新媒體的作用和影響,也無須避諱其他深層次的矛盾和根源。不同國家、不同發展階段都有矛盾,這是客觀現實。公眾通過社交網站等積極建言獻策、參與社會治理,這也是公民權利進步和社會發展的現實。但問題的關鍵是,當人們掌握新媒體這個自由的工具時,絕不能忘記自由從來都不是抽象的、絕對的,它不是一個脫離法律束縛的地帶,也不是偏離理性、制造分裂和混亂的借口。自由和責任總是相伴而生,自由精神應是為著社會公共利益而服務。正因如此,自由精神才是美好的精神。事實上,“只有堅持不懈地自愿維護最高的社會責任感,新聞自由才能獲得最大的保護”,數百年來孜孜探求新聞自由真正內涵的學者們獲得了這樣的結論。
新媒體時代賦予每個個體以更多的話語權,每一份聲音都在參與話語場的建設。中國的一位微博“明星”曾如此理解“網絡公民”的含義:“合格的公民,不止是遵紀守法,更要有一種堅定的力量能引導和影響他人,他應該是有一種魅力,能讓他人看到美好和希望。”一個公正、理性、客觀、內含責任的“話語場”,才能與其他“場”形成良性互動,推動國家發展和社會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