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債上限危機剛得緩解,主權信用評級旋遭降級,紐約三大股市8日全線大跌,國際社會對美國國債信譽乃至經濟復蘇前景的不信任彌漫開來,第二輪國際金融危機風險驟然上升。奧巴馬政府尚未來得及喘口氣,便不得不繼續迎難而上,全力應對拯救美國金融市場和經濟發展的“歷史性挑戰”。
冷觀奧巴馬過去兩年多的“新政”,美國經濟面臨的問題非“體制性變革”無以為解,“寅吃卯糧”的赤字經濟早已異變成美國經濟霸權的內在屬性。奧巴馬對此雖心有感悟,但卻知易行難。
奧巴馬政府之所以要繼續舉債,實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借提高債務額度,繼續融資注資,在赤字條件下刺激經濟復蘇,最終依托經濟形勢的好轉逐步實現減赤目標。因此,美債風波的實質是美國還能不能繼續靠不斷舉債的老路來實現經濟的復蘇和可持續增長。
而其中成敗的關鍵,在于奧巴馬能否利用手中好不容易爭來的“閑錢”繼續他的“新政”,并能在短期內取得刺激經濟、緩解失業、提振信心的成效,在中長期完成新一輪體制性變革。恰恰在這方面,人們似乎沒有樂觀起來的理由。一個重要原因是奧巴馬推動“新政”成功似乎缺乏必要的條件。
美國歷史上曾出現過兩次大的體制性變革,一次是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的“進步運動”, 解決的是美國從自由資本主義向壟斷資本主義轉型過程中出現的工業化、城市化、壟斷化、國際化等重大難題;另一次是20世紀30年代到40年代的“羅斯福新政”,解決的則是從一般壟斷資本主義向國家壟斷資本主義轉軌過程中面臨的全方位挑戰。“進步運動”的成功,得益于民主、共和兩黨和衷共濟,雖改革路徑不同,但目標高度一致;“羅斯福新政”的成功,則與羅斯福連續十三年執政的“絕對權威”分不開。而兩次改革成功的另一共同條件是,一戰和二戰的爆發轉移了矛盾、拉動了經濟、刺激了就業。
奧巴馬今日之處境則完全不同。內部,兩黨惡斗、黨內分化,缺乏大的政治變革所急需的政治基礎,而且社會矛盾多元、利益群體多樣,減福利、增稅收、削經費樣樣都難,以致奧巴馬空有變革之志,而無變革之法;外部,歐日等西方盟國日子比美國更難,新興大國群體性崛起勢頭不減,國際體系變遷深度展開,使美國借助國際機制、轉嫁矛盾的難度增大。更重要的是,通過戰爭手段拉動經濟的效應已經驟減,這是由反恐時代戰爭的特殊形態決定的。從阿富汗戰爭到伊拉克戰爭,人們沒有看到提振經濟,而是拖累經濟。奧巴馬之所以不敢在利比亞戰爭中牽頭,正在于此。此外,在大時代、大變革的關鍵時刻,奧巴馬的個人權威、決斷能力、政治根基顯得不足,而這也是改革成功的重要前提。
說到底,美國當前面臨的既是經濟問題,更是政治問題。美國許多有識之士憂慮美國霸權的命運,恰恰是看到,曾經引以為傲的府會制衡、兩黨互補、社會活力、企業精神等美國體制,在國際金融危機、國際體系變遷催生出的國家轉型新階段,并未迸發出歷史上一再釋放的修復能力,反而成為掣肘經濟復蘇的頑疾。美國經濟的增長點何在?美國兩黨能否擯棄政爭盡快確定正確的發展方向?美國人民是否做好準備過一段“苦日子”以共克時艱?這些根本性的問題必然成為2012年大選的中心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