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巴馬政府的日程表上,結束伊拉克戰爭,進而解決阿富汗戰爭問題,是兩個具有標志性意義的“政績”目標。這兩場戰爭環環相套,具有不可分割的內在聯系。然而,想盡早從伊拉克脫身的美國目前卻面臨著國內、國際多重鉗制因素。
最值得關注的新因素是美國國內政治的牽制。在剛剛結束的美國中期選舉中,共和黨人一舉翻盤,重新控制美國國會眾議院多數席位,在參院中也使得民主黨人的多數席位變得相當微弱。雖然在中期選舉競選過程中,美國外交政策并未成為各種政治勢力辯論的焦點,但在美國國會格局重新洗牌后,包括伊拉克戰爭在內的美國外交政策問題卻會重新浮出水面。美國共和黨人對奧巴馬政府處理伊拉克、阿富汗兩場戰爭的做法多有異議,特別是對奧巴馬總統宣布從伊、阿兩國撤軍及其時間表等事大加批評。在伊拉克、阿富汗國內局勢均未能如美國政府之愿發展時,在國內政治抗衡中權重加大的美國共和黨人勢必對奧巴馬政府的伊拉克政策多有制衡,奧巴馬政府的手腳也因此被束縛得更緊。
在美國大中東外交格局中,伊拉克戰爭問題只是其中一環,其能否如愿解決與巴以沖突、伊核等中東地區其他熱點問題密切相關,這些問題之間具有難以擺脫的相互制約關系。已有跡象表明,美國國內政治格局變化已為巴以直接談判前景帶來更為不確定的陰影。面對在其國內政治爭斗中遭到重擊的奧巴馬政府,伊朗政府在核問題上仍與美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周旋余地似更從容。
令美國深感不安的是,在美國對伊拉克局勢多少顯得有些無奈之時,伊朗的影響力卻在伊拉克有所增強。不久前,伊拉克總理馬利基到訪伊朗,并特地參訪伊朗什葉派宗教名城庫姆,與“薩德爾運動”領導人薩德爾會面。由于伊朗與美國處于長期敵對狀態,薩德爾又一直持反美立場,美國如何看待馬利基此訪不言自明。雖然美國官方表示不會對馬利基此訪進行“過度解讀”,但美國不斷敦促伊朗尊重伊拉克主權、“不再支持伊拉克境內的暴力活動”,做個“更好的鄰居”等表態已難掩美國的憂慮。
最令美國憂慮的還是伊拉克國內局勢。美國作戰部隊如期撤出伊拉克后,伊拉克國內安全局勢未有實質性好轉,僅11月2日,巴格達就有多個區域連續發生10余起恐怖爆炸襲擊事件,導致300多人死傷。這種安全狀況已令伊拉克人民發出“我們的生命為何如此低賤”的憤怒呼號。伊拉克新政府至今難產。雖然在各種政治勢力協調、斡旋之下,伊拉克政治進程時有進展,但總體而言,僅僅圍繞新政府組成一事所發生的一切,就預示著伊拉克國家發展前景勢必步履維艱。
在美國看來,伊拉克戰爭對阿富汗戰爭有著多種直接或間接影響,亦有多種可借鑒之處。現任美軍駐阿司令彼得雷烏斯之前在伊拉克指揮作戰時,曾通過與地方民兵組織結盟并為他們提供經費等方式,讓遜尼派武裝槍口轉向“基地”組織。這種“以伊制伊”的做法正被彼得雷烏斯原樣照搬到阿富汗。然而,在伊拉克問題上,美國面臨的更為深遠、且無從借鑒的問題是,美國最終能否如愿“改造”伊拉克?
以莫須有罪名強加到伊拉克人民頭上的這場戰爭背后有著美國“改造大中東地區”的戰略謀劃。美國費盡移山心力在伊拉克以武力推行美式民主,其戰略企圖是從經濟、政治、軍事諸方面長期掌控大中東地區,進而在很大程度上掌控全球經濟的大動脈。當蠻橫的單邊主義在冷峻現實面前碰得頭破血流后,奧巴馬政府以“同伊斯蘭世界對話”、從伊拉克撤軍、扶植“以伊制伊”等舉措調整外交姿態。然而,此種更為柔性的策略變化并未改變美國更為長遠的戰略意圖。
形勢畢竟比人強。包括伊拉克在內的大中東地區有著獨特的歷史、傳統、宗教和文化,用武力強加的“改造”便難免出現“水土不服”,且給當地人民帶來無盡的災難。面對美軍作戰部隊撤出后的伊拉克亂局和奧巴馬政府的無奈,人們可以窺見歷史老人冷峻的一瞥。(溫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