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我們對于亂作為、以權謀私的貪官及腐敗之風,形成了一套較為完整有效的治理體系,而對于不作為、慢作為的庸官及懶政之風,似乎在治理上顯得力不從心。令人欣慰的是,自今年4月以來,一場針對官員的“治庸風暴”席卷武漢。該市出臺了《武漢市開展“責任風暴”、“治庸計劃”的暫行辦法》,并成立了市“治庸辦”,在短短的十余天里,就有39人因上班遲到、上網、玩游戲、炒股、聊天和脫崗而被問責。這場“治庸風暴”的時間之快、力度之大、范圍之廣、震撼之強,均為該市改革開放以來之最。它所產生的積極作用和意義也是顯而易見的:
傳統的為官之道,不僅存在著嚴重的“官本位”思想,而且存在著“無過便是功”的觀念。不少官員信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求過得硬,只求過得去。治庸之舉,無疑沖擊了這種官場文化,使官員們樹立“無為就是過”的新官場文化理念。
盡管問責制已推行多年,但在問什么事的責、問誰的責、誰來問責、以什么程序問責等問題上仍然存在著彈性過大、模糊性過多的障礙。把問責之劍指向庸官懶政,把治庸與問責結合起來,無疑是對問責制的一種細化、量化和深化。
如果放任庸俗之風、懶惰之風、散漫之風的滋生和蔓延,將會嚴重地損害黨和政府的形象,降低政府及官員的公信力,甚至有人將之稱為“準腐敗”。孔子曾說:“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即指官員之德像風,百姓之德像草,風往哪里吹草就往哪里倒。
武漢市的“治庸風暴”,直接的背景源于投資環境不優,并已成為武漢發展的最大障礙。實踐表明,庸官懶政是一個地方投資發展環境的“軟肋”,甚至比某些硬環境更容易阻礙發展。治庸問責,實際上是用硬措施來改善軟環境,對于許多城市或地方而言都有借鑒意義。
但“治庸治懶”貴在治本,重在機制。人們更企盼的是“治庸風暴”不是“一陣風”,更關注的是如何從源頭上治庸,更看重的是治庸的長效機制,使“治庸治懶”成為制度化、規范化、常態化的行為。其中最急需提供制度支撐的是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要有能者上、庸者下的選人用人機制,使官員“不愿庸”。所謂“庸”指的是“在其位有其權,但不謀其政,不負其責,不盡其力”或“占著位子不干事,甚至不讓別人干事”的庸者。因此,治庸的關口要向前推移,提升或完善用人標準。凡是作風庸懶散的人,用制度和機制阻斷其進入干部特別是重要的領導崗位,讓有為者有位,讓無為者無位。做到“能者上,平者讓,劣者下”,使“庸者”沒有生存的氣候和土壤。
其二,要有開放式、全方位的監督機制,使官員“不敢庸”。目前的“治庸治懶”是以內部自糾自查為主的監督,也可稱為問責制中的“同體問責”,即政府系統內部的一種問責。而要更有效地“治庸治懶”,就必須擴展監督的主體,包括人大權力機關的監督、政協的民主監督、公民的社會監督和網絡媒體的輿論監督等,這也可稱為問責制中的“異體問責”。
其三,要有依法治庸問責的約束機制,使官員“不能庸”。一方面,要重視對實踐中行之有效的問責制的經驗、模式、成果的總結和概括,使其上升為法規,不因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不因領導人的注意力轉移而轉移。人們之所以對武漢市的“治庸風暴”到底能持續多久存有質疑,原因之一就在于擔心它是否有充分的法律依據。例如,問責中對上班吃早點者罰款上萬元,力度之大,固然可以產生威懾作用,但從依法行政看,似乎有些隨意性。所以,另一方面,要注意“治庸治懶”問責行為與現有法律法規的對接和吻合,這樣才能使“治庸治懶”合情、合理、合法,更具有持久性、權威性的效果。
其四,要有科學的績效考核機制,使官員“不想庸”。目前,不少黨政機關和部門缺乏科學的績效考核制度,包括量化、細化、剛性化的考核指標體系,以及獎優罰懶的競爭、激勵機制,處在“三分之一的干,三分之一的看,三分之一的搗亂”以及“三分之一的人汗直冒,三分之一的人看熱鬧,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喊口號”。因此,要想從根本上“治庸治懶”,就必須優化考核體系,形成強有力的指揮棒。(顧杰 湖北省行政管理學會會長、武漢科技大學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