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坊間盛傳崔永元炮轟電視收視率,稱“收視率是萬惡之源”,一時間,應者如云。但后來有人澄清,這句話并不是小崔說的,而是另一位專家與崔同開一個研討會時所講,因為小崔太有名,于是便“張冠李戴”了。不過,是誰在詛咒收視率并不重要了,關鍵是,收視率是不是值得被詛咒?
前兩天,我本人寫了條微博——
一家普通的商業數據公司,竟然令中國廣播電視毫無尊嚴地徹底臣服,他所發布的“收視(收聽)率”決定了廣播電視內容的一切走向、以及無數從業者的命運。收視率就是上帝!只有鬼才知道那些數據來源——所謂的收視(收聽)器究竟放在哪個人家了。我問了一千個人,都說沒放在他們家。是在你家嗎?
沒料到,我這條隨手寫的微博被迅速轉載,像我一樣的從業者紛紛“吐槽”共鳴,最后,連收視率的締造者——原央視—索福瑞的總經理王蘭柱先生也出面回應了,他認為我不夠專業,“問了一千個人”這句話,已“涉嫌干擾樣本調查”了。
我承認,自己并不是搞統計學的,一條140字的微博,也難免會因“不專業”而誤傷科學調查。如果按照統計學原理,樣本的代表性由抽樣框的準確性及抽樣過程的隨機性決定,其實,與樣本多少無關。在95%置信區間下,600個樣本就足夠了。而據王蘭柱先生所說,各國收視率調查樣本的數量:日本6600戶,韓國2160戶,英國5800戶,加拿大4770戶,美國20000戶。中國(單索福瑞一家)55000戶。
我的不少學者朋友,都曾經參與過索福瑞的調查工作,據他們說,索福瑞在上海的收視樣本數是3000個,其的抽樣過程還是非常規范的,至于樣本框的問題,以及網絡、移動終端用戶不在收視率統計范圍內,則是另一個問題,當然,究竟有沒有“樣本污染”(也就是所謂的樣本戶資料外泄、播出機構打招呼、做工作,以及花錢買收視率問題),他們也無法保證“不存在”。
必須承認:在大數據時代,關于收視率的統計手段,正在從傳統的“電話入戶、收視卡填記”轉向更新的數字信息技術——譬如在云計算條件下,一切播出內容可以加密或形成二維碼,每一個用戶只要通過電視播出或網絡下載,都可以被海量地記錄、集中、歸類、分析,移動、電信領域可以做到的,那么廣電系統為什么就不可以做到呢?
確實,收視率應該由第三方公司獨立調查發布,但是,當兩年前AC尼爾森公司宣布退出中國收視率市場調查領域之后,全國就唯獨剩下了“央視—索福瑞(CSM)”一家獨大,而這一家無論自稱多么規范公正,也缺失合理的監控與認證。當你看清它是一家播出機構的下屬子公司,你就不難理解,為什么“春晚”的收視率會達到98%這么一個匪夷所思的高位。對廣播電視內容影響力的測定,“收視率”無疑是最具代表性的!若放棄收視率考核,廣播電視節目就往往被更多的領導主觀意志所控制,當年重慶電視臺的“唱紅試驗”已經被證明是失敗的——就算你要弘揚社會主旋律,也得注意傳播效果,“傳播無效、等于無聊”。所以,我從來不反對收視率,就像人們無法否定高考成績對社會公平性的維護一樣!但是,收視率市場不應該只有一家調查公司說了算,《反壟斷法》首先要破除的就是“只有一個老板”,必須引入競爭機制。
另外,由于廣告商投放的唯一標準就是收視率,“唯收視率論”也長期成為廣播電視機構單一的評價標準,這令內容傳播的多樣性正被殘酷地摧毀!
因為主流廣播電視機構的“面目模糊”,就難免造成從業者為了短期業績(或者是政績),追求高收視率,庸俗化、媚俗化泛濫,甚至不惜對樣本戶家庭“做工作”,更不排除某些播出機構花大價錢利用“尋租”來改變真實的數據。
這絕非杞人憂天。
所以,收視率不可廢,但“唯收視率”的指導思想必須摒棄,這也是廣播電視下一步改革的要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