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通州區一義齒廠,生產環境污穢且存安全隱患,生產過程嚴重違反規范。該廠一顆幾十元的假牙,以百余元賣入醫療機構后,再對患者的報價為數千元,最高標價是6000元。(本報今日18版報道)
從報道呈現的信息看,處于醫療商品產銷環節末端的義齒佩戴者,同時承受著多重傷害。在其所用義齒的生產環節,種種怪狀令見多識廣的記者也大跌眼鏡,比如,金屬內冠竟由回收的金屬殘料制成,牙托居然被涂抹了鞋油類物質以達到光亮的視覺效果。這些都完全不符合制作規范。以如此方式生產出的義齒,容易讓使用者罹患諸多口腔疾病,甚至會引發關節病癥。而他們在做此類醫療“消費”時,還要付出高昂的經濟代價。出廠價僅百余元的假牙,他們需向牙科診所交付數千元方能佩戴和使用。
當無德廠家與貪婪醫家沆瀣一氣,作為醫療產品和服務購買者的患者便難以逃脫被宰割的命運。顯然,以上所述就是一個由廠家和醫者合力布下的陷阱,很多患者深陷其中而不自知,更談不上去追索自己的權利了。那么,這中間,又該對廠家與醫者的過錯做怎樣的劃分和判定?
無疑,媒體所報道的義齒工廠經營者,至少當得起“無良”二字。他們或許不具備相關的醫學專業知識,但至少也該明白,作為要進入人的口腔的產品,他們生產的東西總該符合起碼的衛生標準。就在那樣臟亂的環境中讓工人操作,還把不知從哪里來的邊角廢料當作原材料,甚至僅僅為了義齒外表光鮮而發明和使用“鞋油增亮法”。這種種作為無一不是突破經營者底線的下作招數。逐利的沖動,讓他們在底線之下做著昧良心的勾當。
盡管如此,這些經營者的內心,恐怕仍有一種被虧欠的感覺。在他們看來,自己所得要遠遠低于義齒產銷的后續環節——醫院和診所。媒體披露的情況是,一顆他們制作的二氧化鋯烤瓷冠假牙,成本為10元到30元;出廠價為100元到350元;醫院、診所標價為2000元到6000元。這是一道不難計算的數學題:每顆假牙,廠家能掙幾十到兩三百元,醫院或診所能掙少則一千幾、多則數千元。在這場對假牙佩戴者的劫掠中,廠家和醫者的確有些分贓不均。就此,記者引述了工廠業務員的話:“假牙真正的暴力在醫生那兒,真正賺大錢的是他們”。不僅如此,對某些醫者,工廠或業務員“逢年過節一定要送禮,穩住這些關系”。
退一步講,患者或許在萬般無奈的情形下,不得不降低對醫院的要求:你可以從我身上十倍百倍地掙取利潤,但至少,你該為我提供起碼的、達到標準的醫療服務和產品。而從以上報道可以看出,患者即便這般委屈自己,仍然不能求全。他們為了義齒付給醫生數十倍于出廠價的費用,但用到的仍然是違規生產、存在健康隱患的產品。
作為對于人的生命和健康擁有某種處置權的特殊職業群體,醫者即便有逐利的需求,也該稍稍克制,以盡到起碼的本分。比如,對于事關患者安危的醫療用品,必當嚴把關口。但上述報道所涉醫者,竟然為一己之利而放任違規義齒產品進入本院本所。其實,他們要想把住關口并不難。涉事廠家沒有生產義齒必須具備的《醫療器械注冊證》,只要堅持查驗該證,這個廠子的產品就進不了那些醫院和診所。
相對于廠家,醫者對于患者的生命與健康負有更大責任。但在這一案例中,醫者不僅未能恪守職責,反而聽任逐利之心泛濫,從廠商違規行為中攫取更大利益。從此角度看,相比無良廠家,貪婪醫者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