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多實體書店的經營者因身陷困境而悲觀焦慮之時,某小書店店主的一篇文字,呈現給人的倒是一番別樣景致。
談及開書店初衷,其文寫道,“其實,開書店的原因很簡單,第一個無非愛書。愛書所以開書店,天下好書盡有之。在多數讀書人心里,開一家書店,可能是他唯一的經商沖動。第二,我們毫不諱言熱愛文藝。開書店,無非是為了結交愛書的朋友,還可以辦一些讀書沙龍、講座之類。書籍承載的是人類的智慧,讀書會等活動會激發人的智慧。這些事情,想起來就很過癮。”
至于書店店主目前感受,并非像有的實體書店店主那樣愁眉不展怨天尤人,“如果僅有悲情而沒有快樂,經營書店便成為苦役,開辦者何苦?”由于愛書,由于以書為媒舉辦種種活動,“作為一個書店經營者,在我的一生中,從來沒有像這一年多那樣充滿激情、投身于毫無利益可圖的事情。”繼而慨嘆,“書美好,活動亦美好。書籍,這是我能想見的世界上最美好的物事,現在,我們要用一家書店,改變自己的生活。”
“用一家書店,改變自己的生活”,從這位小書店店主的文字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忙碌、快樂、充實的身影,看到了現時環境下一種不一樣的精神追求,看到了支撐實體書店經營的一種適宜狀態。
這是一位未被商業利益熏染得迷失了方向的書店店主。他開書店,因為自己愛書、想結識更多志同道合的益友,并非僅僅出于贏利目的。也正因此,他不會刻意尋求種種商業營銷手段來招攬生意,不會使讀者踏進店門首先嗅到的是一股濃烈的逐利氣息;他以一種發自內心的熱愛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從選擇的好書、舉辦的讀書活動中收獲著自我滿足。或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一爿小店倒也經營得“稍微有些名氣了,也有外地朋友慕名前來訪問”。書店,承載著店主自己的夢想,也給周圍人追尋理想中的讀書生活創造了便利條件。
這是一位有內在追求的書店店主。世風擾攘,沒能擾亂他的心智。他追求的不僅僅是物質利益,更在于一種精神上的富足。通過開辦書店,他期待著改變自己的生活,也期待給別人的生活以改變。你可以說他是堂吉訶德,你可以把他看做西西弗斯,但誰又能斷定,他這種自得其樂的努力,不會對實體書店的經營改善、人們文化生活的趨于美好產生某種喚醒作用?
由這位書店店主的經營之舉,突然想到“無為而治”。在如何挖空心思以書店為依托尋求賺錢門道上,他是“無為”的,可恰恰是這種摒棄了急功近利的“無為”,使之順其自然把握住了實體書店經營的本真,使書店散發出自己獨特魅力。曾看過一篇討論寫作策略定位的文章,“當下從事寫作的年輕作者,如果想讓自己的寫作與這個時代有關,與以往的文學傳統有關,與民族的精神史有關,便應該梳理一下自己的寫作軌跡,考慮一下自己的長處和優勢,盡可能把自己的才能發揮到極致”,有些時候經營實體書店與之異曲同工。這位書店店主未必有意識地梳理過書店與時代、傳統、民族精神等的關系,然而他又確實以自身努力,使得書店在改善經營與發揮更大作用上有所作為。
從這家書店經營的風生水起,我隱隱感覺到書店、書籍的力量。現時社會,很多情況下,缺乏的不是讀者的閱讀熱情,缺的是真正愛書、用心經營的書店從業人員,缺的是讀者感興趣的、有閱讀價值的優秀書籍。如若缺憾能夠得以彌補,實體書店改變的不只是人們的生活,還會有書店自身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