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深圳寶安區聯防隊員楊喜利打砸男子楊武家,楊武妻子王娟阻止楊喜利反遭毒打強奸。楊武由于害怕躲在雜物間。1小時后,楊武報警并將妻子送醫治療,因為付不起錢只好返回家中。事后,楊喜利家屬威脅楊武要求其撤訴。楊武受訪自稱是世上最窩囊的男人。(相關報道見今日本報8版)
作為一個丈夫和一個男人,竟然躲在一旁坐視自己的妻子被人毒打和強奸,這種太過匪夷所思的膽怯引起了輿論的強烈反應。在互聯網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鄙夷和嘆息聲不絕于耳,甚至還滋生出如是的爭議話題:楊武其人究竟值不值得同情?
如是的“窩囊”的確讓人無語,但“窩囊”卻不是一種罪過。作為圍觀者,我們必須要厘清的是,這個窩囊的男人首先是一個不幸的男人,在個體性格“窩囊”背后所存在著的“窩囊”的生態,更值得拷問和追思。
家貧如洗、日子緊巴、不敢惹事、常受人欺負、“勉強活著”,在悲劇發生之前,楊武身上便貼著這些弱勢的標簽。本就脆弱的生態天平,因為一個“手持鋼管警棍帶著兩名壯漢”的聯防隊員的肆意行兇而被打破——公眾輿論一方面無限放大了“這個男人躲在一旁不敢抬頭、悄然垂淚”的窩囊,而另一方面忽視了導致權利“窩囊”的諸多關鍵性因素:其一,“楊喜利以前就經常欺負他們,只能忍氣吞聲,不敢報警求助”;其二,“楊喜利脾氣暴躁,平時就被投訴很多,但領導也拿他沒有辦法”;其三,事發后行兇者家屬還不斷發出威脅。
于是,這樣一個窩囊的男人便可以被還原成缺乏安全感的外來人口、一個“被欺負慣了”和“被打怕了”的男人,因為對方聯防隊員的身份以及“領導都拿他沒辦法”的背景,生怕慘遭報復,不敢向警方和治安部門求救也就有了現實注腳。那么,到底是什么讓一個聯防隊員恣意行兇這么久?倘若不是因為生存風險太大,被欺凌者又何至于這么懦弱?
事實上,在突發的事件中相遇的強勢者與弱勢者,弱者根本沒有與強者平等對話談判的底氣,因而在各種因素之下,很多弱勢者都做出雷同且潛意識的選擇:用舍棄自尊和人格來沖抵生存風險。對生存風險的恐懼與憂慮,導致了弱勢者人格尊嚴上的懦弱。從這個意義上說,保障弱勢者的尊嚴與權利,不能指望弱者的自立自強,更不能期待于輿論的道義支援;更重要的是靠公共管理施行的公平制度或者規則。
一個窩囊的男人,一種窩囊的生態。我們當然可以指責一個窩囊的男人,但如此“窩囊”的生態,又是誰之過?(陳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