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儀隴縣五福鎮筍店村全村1290人,常年離鄉外出人員達到660人,有三分之一的家庭舉家外出。該村第8村民小組,原有19戶村民63人,現在僅余3戶人家7口人留守農村,“空心村”現象十分突出。(《經濟參考報》9月21日)
當上世紀80年代初,中國第一代農民工走出家門,遠赴沿海打工時,或許中國農村就注定將陷入一種孤獨的命運。如果說最初農村的人們對離家“淘金”尚處于觀望的狀態,那么到了80年代中期,這種觀望迅即演變成了一股潮流,裹挾著以千萬計的農民向城市涌去,而這股奔流的人潮背后,農村也以孤獨的剪影停駐在了時代的角落。
在這種時代化的現象背后,一些問題也成了反制時代的困擾。“空巢”老人、留守兒童一直是被廣泛關注的現象。2009年全國老齡辦曾經作過一個統計,農村空巢、類空巢家庭中的老人數量達4742萬人,占農村老人總人口的4319%,而農村留守兒童的數量據最新統計的數據顯示,已達5000多萬人。在這些數據背后,總纏繞著一些揮之不去的悲情。前不久邵陽的沉船事故中,溺亡的孩子多系留守兒童,離別一兩年的父母千里歸鄉之后,見到的便只有孩子冰冷的遺體。
改革開放30年來,城市與農村一直在進行著“零和博弈”,城市獲取了農民工的勞動力所帶來的財富累積與服務貢獻,而這些累積與貢獻的代價卻是農民工的家庭分離、尊嚴缺失,農村仍然停留在財富貧乏、精神孤獨的狀況上,我們怎么敢說城市農村利益相加時社會得到了強勁的發展?
盡管農民工進城對于拉動地方經濟、促進農村生活改善有著較強的積極作用,而農民也是出于改變生活現狀的訴求而走出家門,主動擁抱中國現代經濟的發展模式,但長期下來,這種模式卻不可避免地導致了無法忽視的病征,中國鄉土社會中最為核心的家庭生活、倫理持續、秩序保留,都在漸漸被日益疏落的人口現狀所吞噬,現代農村不僅僅是村落空心化,文化也在逐漸邁向空心化,而且最終將因孤獨而失守。
在一個有著13億人口的農業大國,農村無疑是這個巨塔的底座,而整個社會傾全部之力做的經濟蛋糕也因農民的參與而獲得了巨大的力量來源。但與之相對應的卻是缺乏具體、系統的政策引導,所導致的農村人口“離土又離鄉”。在國土資源部作出的調查中,我國的土地撂荒近3000余萬畝,農村由以前的“裊裊墟里煙”變成了“黍地無人耕”。
今年中秋節前夕,新華社記者拍攝了一組名為“空心化農村之痛”的照片:每戶家庭都是殘缺的,留守的老人、兒童目光迷茫地望著鏡頭,強烈的孤獨感撲面而來。它們勾勒出了中國當下農村傳統家庭結構拆離、生活方式異化的現狀,而這些,正是中國傳統農村賴以穩定和持續的根基。
農村空心化仍然在繼續,只要城鄉之間的巨大差異沒有弱化,那么這種現象也就不會停止,農村社會資本就會急劇流散。這種現象的出現不僅增加了鄉村治理的難度和成本,同時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留下了一個極大的障礙。如何遏制農村空心化的勢頭,這不僅僅是一個經濟、發展問題,也是一個社會的人性化問題,畢竟,曾經其樂融融的中國農村不能就此淪為永恒孤獨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