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漩渦的陳光標日前對媒體表示,針對質疑今后不再回應,“這是最后一次回應質疑”。表示自己主動提出不參評今年的中國慈善排行榜。由此看,“中國首善”已經精疲力竭,本來高調暴力的他,無奈最終選擇了逃避。想來一些媒體炮火之猛烈,已經超出了一個民間慈善家所能承受的限度。
比如要求陳光標只需回答“是”與“不是”;比如,慈善應不應該顧及慈善對象的尊嚴與感受?
虛報捐款數目是不是有違誠信?質疑陳光標是不是媒體的權利?陳光標有沒有“免于被質疑的自由”?一個明星式人物、楷模式人物應不應受到更嚴格的檢視?質疑陳光標的某一個方面與“打壓慈善”能不能畫上等號?即使質疑的方式不對內容不對動機不對,能否因此否定媒體質疑的權利與意義?
“發現尊嚴”是個漫長的過程
慈善應不應該顧及慈善對象的尊嚴與感受?當然應該,但陳“暴力慈善”并非全然不顧及尊嚴和感受,甚至相當一部分受災者認為,這比其他虛頭八腦的捐贈形式,更加照顧人的尊嚴和感受。當年陳直接開著挖掘機去汶川救人,此時此刻,把人挖出來就是對生命的最大禮贊,難道就因為廢墟下衣衫襤褸面目全非“沒有尊嚴”,挖掘機就罷工見死不救?同理,應急時刻發錢可能比發其他任何東西更加尊重人的感受。陳只是一個農耕時代的慈善富農,還沒有進化到慈善的高級階段,客觀地說他只有能力照顧一部分人,或者大部分人的尊嚴感受。德蘭修女當年獲得諾貝爾獎,就因為她不懈地尋找并發現窮人的尊嚴,可見無論在歐美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發現尊嚴”對慈善事業都是一個挑戰,并且是漫長的探索過程。媒體人的“貴族情懷”固然可貴,但沒必要替災民回答尊嚴的定義,尊嚴公道自在人心。
虛報捐款數目是不是有違誠信?目前,不止陳光標,大部分民間慈善家的捐贈數額都是一筆“糊涂賬”,有些是沒憑證無法入賬,有些是被人騙捐,單位或個人變“空號”,高耀潔當年就說,很多人打著艾滋病人的旗號大肆騙取捐款。如果目前社會誠信不彰,任何一個捐贈人都無法避免這個質疑。就陳而言,他不可能保障一分一毫都到位,但可以保證不詐捐。
至于文章強調“免于被質疑的自由”,無非是逼著陳認錯回應。社會法保證媒體的監督權,但也保證公民“免于被打擾的自由”,也就是說陳有權“無可奉告”。作為一個民營企業家,沒有公權力,一些媒體只要不出于某種目的誹謗,陳沒能力干涉你“玩命質疑的自由”。
過度質疑“打壓民間慈善”
質疑陳當然不能等于“打壓慈善”,但過度質疑客觀上的結果就是“打壓民間慈善”。當年金泉少俠策劃謝三秀抱女跪行千米有“騙局”的成分。但事實上,如果沒有這個夸張的策劃,謝家母女只能等死。這就是民間慈善目前最大的兩難。我們在質疑民間慈善“程序正義”的時候,更需關注“實體正義”。否則民間慈善就會是畏途。休謨就曾經在《道德原則研究》中指出,正義的社會美德,可以比擬為一座拱頂建筑。每一單塊石頭自己都會自動掉落地面,只是由于各相應部分的石頭相互支持,聯合在一起,整個建筑物才不會倒塌。
這代表“正義的脆弱性”或者“非正義的易循環性”。就目前中國的慈善正義而言,少不了陳光標這種類型的“小石頭”,否則慈善的脆弱拱頂就有坍塌的危險。
陳只是在當前慈善發展階段下、社會誠信環境中,一個合格的慈善家。“是”還是“不是”非黑即白,卻不考慮時代的“定語”。縱觀歷史,動輒訴諸良知本心、仁愛無私的道德理想固然高亢迷人,卻總有“一口吃成胖子”的荒謬之感。(付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