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太習慣“自上而下”,認為這才最有效率、最直接、最科學,總想畫張藍圖,把未來框死,因而窒息了與時俱進、應時而變的可能。
“中國很多城市似乎長了同一張臉。”在首屆綠色城市化論壇上,加拿大建筑師比克提出批評。(據《中國青年報》10月14日報道)
“千城一面”并非新話題,20年前就有學者指出,中國許多城市外貌高度同質化,哪怕是縣城,也要模仿著建條“長安街”,地域文化、地域特色正被同質化浪潮所湮沒。
“千城一面”的缺點很明顯,不同城市地理、氣候、歷史等條件各異,套用同一個解決方案,必然破壞原有積淀,造成巨大浪費。特別是這些解決方案本身也未必科學,其中許多部分抄自國外,有明顯的時代局限。比如對高樓、寬街的崇拜,既不合理,也不實用,卻被當成“洋落”撿回來,視為標準。從全球角度看,今天中國一些城市最光鮮、最氣派,可生活不方便,能耗偏高,缺乏個性與人文氣息。
以香港為例,那里有很多老街,建筑破舊,交通不便,可徜徉其中,總給人發現新店的驚喜,不知不覺,幾個小時便逛了過去。確實,普通香港人居住條件一般,但能逛街,這個城市就是有魅力的。
相比之下,內地城市的馬路動輒幾十米寬,大廈一座連一座,買個菜、打個醬油都不方便,且都是直街,一覽無余,誰還有心情去逛呢?
城市不是一座工廠,不能只為提高工作效率、展示形象而存在,它也是人居住的地方,要為人提供方便,如果變成以水泥壓迫人、排擠人,那么,我們還會把它當成家嗎?
作為不發達國家,“千城一面”有其不可避免的一面,為了速度,難免犧牲一點質量,可當我們超越了初期階段,為什么依然慢不下來?為什么依然沒人踩一腳剎車?
因為,這其中存在著思想誤區。我們太習慣“自上而下”,認為這才最有效率、最直接、最科學,總想畫張藍圖,把未來框死,因而窒息了與時俱進、應時而變的可能,這就給重復、雷同提供了合法性。我們始終將“自下而上”看成是“失控”“混亂”,忽略了它的價值。
凱文·凱利曾舉過這樣一個案例:科學家們為如何造出更適應環境的機器人而頭痛,但他的建議是,制造出幾百種機器人,將它們都放到自然環境中對戰,活下來的即最優。其實我們人類就是這么進化而來,并非上帝設計的產物,我們完全可以讓機器人去克隆我們的成功。
事實證明,“自下而上”才有生命力,才有可能篩汰出最佳策略,蜜蜂沒有工程師,卻造出了高度合理的蜂巢,這恰好說明,多一點傾聽、多一點溝通,助力社會成長、允許各抒己見,可能比坐在辦公室里套幾個公式、生造幾個概念,要有價值得多。或者,只有當我們真正突破了“自上而下”的虛妄,“千城一面”才有可能真正得到解決。(蔡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