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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缺失是現代社會無奈的現象,應該考慮如何讓我們的社會本身能夠充當“公共家庭”,讓未成年人走出小家之后,還有“大家”可去。
最近有研究報告稱,一些底層學校的留守少年有“幫派化”的現象。我最近也在一些鄉鎮調研,雖然調研主題不是留守兒童,但卻不斷聽到不同部門的訪談對象提起這方面問題。大家反映的問題各有側重,足以拼湊出一幅較為全面的問題圖景。
調研地幾乎所有鄉鎮都存在大量留守兒童,有些鎮的學校(中小學合校)百分之八九十以上都是留守兒童。近年來,鄉鎮學生人數逐年萎縮,很多原來的村校合并到鎮上,一些學生為了上學方便,搬出村子,就近租房,要么由老人隨遷照料,要么自理生活,在離開父母之后,又離開了熟悉的環境,造成了親情和鄉土的雙重離散。
父母不在身邊對未成年人的影響是巨大的。最直接的影響是性格上的,一些留守兒童性格比較孤僻叛逆,不愿意參加集體活動,學習也不積極主動。不愛學習,不愿意融入學校,又缺少家長關愛,一些留守兒童便成為違法犯罪的主體,也有可能淪為受害者。
根據教育和司法系統的訪談對象講述的情況,圍繞留守兒童的種種問題,和離異家庭或是父母不負責任的家庭出來的小孩有相似性,因此他們得出結論,家庭關愛是解決問題的根源。
目前可以看到一些措施扶助留守兒童,例如組織他們參加校外活動,在經濟上給予照顧,但普遍感到這些措施是無力的,除了因為基數太大以外,留守兒童敏感的心理特征也會使一些特別關照的做法出現反作用。
中國傳統社會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即使出于天災或是疾病等變故,一些兒童喪失了家庭,也有家族可以照料。中國當前的經濟社會劇變,解構了以家庭為單位的社會構成,而且也沒有為“失家”兒童準備好彌補方案。長遠來看,從經濟上創造團聚的條件,在本鄉本土為父母們創造就業的機會。這可能涉及經濟發展轉型和重心從城市向鄉鎮轉移的問題,短期恐怕難以解決。
這就使得第二方面的工作顯得尤其重要,那就是提供“家庭化”的公共服務,照料那些因各種原因遠離自然家庭的未成年人。政府可以通過未成年人社會工作組織、兒童文體娛樂中心、寄養家庭、臨時照料福利機構等設置,在學校之外,讓留守兒童感受類似家庭的親情氣氛,這些設置或可構成“公共家庭”。
留守兒童不是一家一戶的事情,他們能否健康成長,將涉及我們為此付出多少社會成本的問題。家庭缺失是現代社會無奈的現象,公共力量除了盡力維系自然家庭之外,也應該考慮如何讓我們的社會本身能夠充當“公共家庭”,讓未成年人走出小家之后,還有“大家”可去。(葉竹盛 華南理工大學法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