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有兩個段子挺流行。其一是關于兩個“名校”:“兄臺畢業于哪個學校?”“不才,畢業于紐伊斯特學校。”“那是名校啊!”“言重了,敢問閣下?”“布魯弗萊在讀中。”“哇,也是青年才俊。”其二是關于兩種“前途”:“考上大學的要記得請沒考上的同學吃飯,跟他們搞好關系,等大學畢業后,好去他們公司打工。”
所謂紐伊斯特(New East)、布魯弗萊(Blue Fly),其實就是新東方烹飪學校和藍翔技校。博人一笑之余,段子也映照出一個現實側面:這兩年,職校技校的畢業生前景看好,不少學校就業率超過97%。人們發現,從職業教育出來的學生,身價未必比大學生低,人生出彩的舞臺也越來越多。
社會現實已經悄悄渡河,觀念卻還可能徘徊岸邊。哪怕月薪翻倍,不少人仍然覺得坐辦公室的要比送快遞的體面,就算出現用工荒,人們還是認為干技術不如干管理有前途。曾有研究機構對國內10多所中、高職業學校做過調查,關于就讀職校的原因,高達70%以上的回答是“未能考上普高”,幾乎無人回答“喜歡做技工”。并非心甘情愿,實是不得已——在急需優秀技工的今天,職校生的這種弱勢心態值得深思。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技能和技術,與學識和學術一樣,下可安身立命,上可建功立業。勞動本無貴賤之別,成功也無上下之分。古有魯班雕木成凰,墨子探形求規,張衡觀天測地,今有不少企業家憑技工經歷闖出一番事業。士農工商,皆為國家柱石。古人尚有此認識,在新的產業革命已經呼之欲出的今天,還要緊抱“萬般皆下品”舊觀念不放嗎?
美國學者班克斯曾篩選出人類文明史中一些人才最密集的時空,在他眼里,1440—1490年的佛羅倫薩榜上有名,誕生了布魯內萊斯基、波提切利、達·芬奇、吉貝爾蒂、米開朗琪羅……這些璀璨明星,幾乎都出于佛羅倫薩的手工作坊,從打磨配料的小工開始學習手藝,最終成長為頂級巨匠。
匠心獨運。工匠之所以被人追捧,出于對技進乎道的苛求。成名之后的米開朗琪羅,不喜歡被稱為藝術家,仍然希望被稱為手藝人、石匠。還是堅持自己去采石場選料,自己設計修建運料的道路,自己雕刻整座山體。一絲不茍、精益求精、持之以恒,許多傳承至今的行規,正是工匠得到認同的基礎。
匠技可貴。一技之長之所以有市場,出于對精益求精的需要。馮驥才在描寫“刷子李”的時候寫道:有絕活的,吃葷,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沒能耐的,吃素,發蔫,靠邊呆著。德國制造業中的優秀技師,收入跟科學家持平,爭考建筑大師招收的學徒,比上大學還難。給技術技能應有的價值,是做強工業的內在邏輯和必由之路。
靠專注贏得尊重,憑技術掙得地位,在現場實現創新,本就是社會財富的真正來源。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也應是人人認同的時代風尚。培育“米開朗琪羅”們成長的土壤,離不開這種價值觀的澆灌。(曹鵬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