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日本人,聲稱發現了水的奧秘,認為水能聽能看,有喜怒哀樂,能感知人類感情:聽了貝多芬《田園交響曲》,水結晶美麗工整;聽到“混蛋”等不好詞匯的水,就結成難看的、不規則的結晶。這不但有他的實驗證明,亦有所拍水晶體照片為證。相關書籍曾在日本和中國風靡一時。
然而,有“實驗”有照片,就是真相嗎?其后,陸續有科學家戳穿其偽科學的本質。事實上,水結晶的形狀,主要取決于溫度和濕度。當溫度低到一定程度,水就會形成各式各樣的冰晶。濕度越小,冰晶的形狀就越簡單。而那位日本人,只選擇能證明自己結論的冰晶。這樣做實驗,當然就“任何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結論”。
先有主觀臆斷,再找客觀印證;先有臆想結論,再尋論據支持。至于全面客觀的事實,則被有意無意地忽略。這種方法,搞科學是亂彈琴,觀察社會也必然走偏。正如冰晶的多樣性一樣,任何一個社會里,各種現象必定千奇百怪,應有盡有。倘若固執于自己的臆斷與偏見,再從現實社會中尋找相應的事實,客觀世界豈不成了橡皮泥?自以為獲知真相,實際上與真相距離甚遠。
那么,擯棄了這種主觀先行模式,在客觀現實基礎上再作出主觀判斷,我們就一定能對真相有客觀的認知嗎?仍然未必。有個保安在某天值夜班時頭一次喝醉了,恰巧值班經理發現,便在值班日志上寫下“這名保安在今天值夜班時喝醉了”。保安請求刪掉這句話,或添上一句“這在他的三年工作期間是第一次”。經理拒絕說,“你說的是實話,我說的也是實話”。第二天輪到保安寫日志,便寫下“經理今天值夜班時沒喝醉”。經理說,你這是暗示我平時都喝醉了。保安說,“我說的也是實話”。
顯然,見到一個美麗的冰晶體,并不表明所有水結晶都是美麗的。一個“點”上的實話,并不等于整個“面”上的實情。一個“點”上的事實,并不意味著整個“面”上的真相。然而,公眾的困境在于,面對偌大中國這個“面”,自己往往只能從親眼所見這個“點”去觀察。什么時候可以點代面,什么時候不能以點代面呢?
聯合國前秘書長安南曾講過一件往事:17歲時的一堂課上,老師手里拿著一張畫有一個黑點的白紙問:“孩子們,你們看到了什么?”孩子們齊聲回答“一個黑點!”這時,老師說:“難道你們誰也沒有看到這張白紙嗎?在今后的生活中,你們可不要這樣啊!”
的確,面對一張有一個黑點的白紙,人們注意的是黑點而不是白紙。這是人們的注意力特點。無論是假惡丑的事情,還是極端惡性事件,其每能引起全社會的高度關注,都合乎這一特點。但無論是傳播者還是受眾,心里都應有一根弦,點上的問題不是面上的問題,個別問題不是整體問題,局部問題不是全局問題。同時,我們又決不能因其為個案而放任不管,如果不對一個個點上的問題高度警覺、公正解決,點上的問題就有向面上擴展的趨向。
我們這樣一個13億多人口的大國,又處于負重爬坡期,哪能沒有問題呢?每天都會發生很多問題。但總體上我們在發展,在進步,在上升,這是30多年改革開放給予我們的基本感受。把握了這個點與面的辯證法,對我國社會發展判斷就有了正確的方法。(江柳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