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祥。圖自《新京報》
我不是專業作家,我的出發點只是想提倡“家庭”的價值。
當然我也希望,有一天這套書能以英文版呈現,把中國人生活中的智慧,正確地傳遞給外國朋友們,讓他們了解我們生活的全貌,并且看到中國人生活中的美麗。
能夠給兒女后代留下這套書,是一種上天的恩寵。
兒女大了,所有的活動都得配合他們的時間表。女兒姚姚放假回臺灣,年前就得回學校,丈夫與我這姚、任兩個家族,三代20人加上姚姚的美國同學柏康共21人,提前于尾牙這天(即農歷十二月十六)在我家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團圓飯。
我們兩家結親20多年,常有各種親族聚會,全員到齊吃團圓飯可是破題第一遭。為了應景,我準備了42個紅包,里面裝著巧克力金幣及一句對聯,上聯的紅包放在茶盤里,下聯的紅包分別放在餐桌的21個位子上,每人入座前先拿茶盤里的紅包,再去餐桌找下聯,找到即是自己的位子。
對聯都是具有深意的吉祥話:“喜看大地鶯歌燕舞,笑迎農家馬壯牛歡”;“尋常無異味,鮮潔即家珍”;“紫米川鹽樣樣不少,甜香酸辣味味俱全”……這找位子的過程很有趣,立即把聚餐的氣氛炒熱了。
這么多人聚餐,我們并沒有叫餐廳外燴,端上桌的餐點都是各人在自家廚房精心做好的。姚家帶來客家式梅干菜扣肉、素什錦、清炒時蔬、冷盤、潤餅、車輪、臺式咸年糕、鹵肉飯;任家帶來宜興砂鍋、上海式梅干菜扣肉、砂鍋魚頭、獅子頭、紅豆松糕、烏魚子、紅燒蹄髈。丈夫仁喜燒他的招牌西班牙海鮮飯,我做南京糯米團子與佛跳墻。我家三個孩子做了南瓜濃湯、臺灣甜年糕、炒條及胡蘿卜蛋糕。柏康則做意大利千層面。加上各房帶來的日本清酒、葡萄酒、陳紹,梅子酒,吃的喝的近三十樣。
我公公說著日語,我母親說著吳儂軟語,孩子們說他們的英文國語,我們中間這一代則一口標準國語。東方與西方,外省和本省,三代人“混”得好盡興!
聚餐之前,我特別把剛在電腦里完成的家族樹列印了一張貼在餐廳墻上,樹上共有兩家八代321個人名,趁機讓孩子們了解親族的生命源起與各人的成長密碼,并增補遺漏之處。這可愛的家族樹,在電腦里可放入個人簡介、照片、通訊資料,還可加上各人想跟家人說的話、生活近況、工作成果或作品,讓家族成員不管在何處都能上網點進去分享。姚姚的伯父把這棵家族樹放到了他的博客,讓所有親人隨時增補,相信它會不斷長大,枝葉越來越茂密。
以前過年,我們家和姚、任兩家的長輩總是分開吃團圓飯的。我公公姚望林先生今年83歲,他辛苦地賺錢養家,以微薄的薪水成就四個孩子的高等教育,讓他們在極度自信自在的環境成長,追尋各自的夢想。
仁喜的母親不幸于他大四時病逝,我們稱她是“天上的阿嬤”。在我心目中,她與我公公都是最偉大的平凡人,才能把每個孩子教養得各具特色又各有成就:仁祿從事創意設計,仁喜做建筑設計,仁恭專長于燈光設計;唯一的女兒明芬則成了虔誠的基督徒。
我家的背景和仁喜家是非常不同的。我父親任顯群是江蘇宜興人,母親顧正秋是南京人,他們分別于1949年之前來到臺灣,我父親不幸已于1975年往生。
我公公曾告訴我姚家移民到臺灣的故事,充滿了轉折和啟示。尤其是族譜的家訓“善為傳家之寶,深信因果報應,力行布施忍辱”,更讓我了解他那平凡的家庭,為什么能教養出有禮貌又有創意的兒女。
我母親常對人夸獎仁喜這個臺灣女婿善良又孝順,也常告誡我不要嚇壞了人家。這么多年來,我與仁喜秉持著“他不嫌我油膩,我不嫌他清淡”的生活哲學,彼此尊重和包容。在團圓飯的餐桌上,客家梅干菜扣肉微酸,上海梅干菜扣肉微甜,各有特色。同樣是米做的臺灣年糕與紅豆松糕,都有著過年吉祥的味道。南京小團子與日本麻糬并列一盤,也一樣的受歡迎。我同時觀察到,下一代因為沒有文化包袱,幾乎是全盤通吃,他們的收獲最多。
這頓團圓飯我決定做佛跳墻,也有著相互包容的象征意涵。好吃的佛跳墻的原則是需要讓每一種食材保留自己的個性,但又可以汲取別的食材的精華。
整個餐會說說笑笑,孩子們還表演節目助興。最后,每個人單獨指著家族樹上那片自己的葉片照相留念。我因為忙于上菜,等親人走后才坐在那顆家族樹前好好地喝一碗佛跳墻。那時突然覺得,我們的家族很像一鍋佛跳墻,成員各有獨特的才華,當聚在一起時,卻是這般的濃郁芳香,而又清淡有味。
《傳家》
作者:任祥
出版:新星出版社
《傳家》,一部民間版本的中國傳統文化集大成之作,結合文字、影像與生活,分別以春、夏、秋、冬四冊呈現中國人的生活智慧,是一本“美的百科全書”。
任祥,京劇名伶顧正秋和臺灣前“財政部長”任顯群的小女兒,南懷瑾和圣嚴法師的學生。她是臺灣第一代民歌手,16歲就出了兩張民歌唱片。她也是個珠寶設計師,二十幾年來設計過許多美麗的作品。(摘自 《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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