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旺報》6日刊登文章《司馬庫斯的美麗與靈性》,文章稱“這座全球最大的扁柏森林符合我對森林所有的美好想象”,作者感嘆“現代人應該借鏡原住民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哲學。原住民樂天知命,都市人的欲望卻始終難填”。
全文摘編如下:
記得小時候的課本在介紹臺灣時,總會提到日月潭、阿里山和原住民。原住民是個族群眾多、名稱復雜的群體,去年來臺交換時,在太魯閣接觸到原住民的部落文化,紋面習俗深深震撼了我,后來看了《賽德克巴萊》,四個多小時觀影,體會到原住民在霧社事件中的屈辱與掙扎,對彩虹橋、勇士和祖靈的概念著迷。
去年曾來政大開宣講會的阿美族歌手suming,在舞臺上用阿美族語唱出悠揚旋律時,我忽然渾身戰栗,有種被萬箭刺穿的感覺。帶著這種狂熱,我突然有了奔向高山部落的沖動,甚至和臺灣朋友連車都租好,準備前進司馬庫斯,雖然最后仍因路線復雜而未能成行,但沒想到今年再來臺灣,卻因參與了中華青年交流營,讓我這么快就能圓夢。
感受城市未有的寧靜
去司馬庫斯的路上有露天溫泉,剛進山哨站便巧遇一群在河邊大聲喧嘩可愛的中年人,正熱火朝天地挖開河灘準備自制溫泉浴池。聽說我們是兩岸交流的營隊,便熱情地邀請我們體驗溫泉。于是隊員紛紛光腳下池,男生們還借來工具豪邁地砍鑿起來。那溫泉只是亂石灘上一處毫不起眼的細流,掩映在一塊巨石之下,毫無聲息地流出,悄然匯入旁邊冰冷奔騰的河水。溫泉口盡是細膩光滑的黑泥,置身其間便像在做高檔的護膚spa。盡興離開,我們又踏上入山旅途。
部落不大,背倚一座小山,山上遍栽櫸木,帶著纖細優雅的姿態和嫩綠光彩。山腰氤氳著一層薄霧,讓整座山象是徐徐展開的水墨屏風。部落座落在屏風下,有幾間古樸木屋,看不見忙碌身影。我呼吸著清涼空氣,體會城市未有的舒適寧靜。
接下來四天,我們參加部落農作,彎腰除草,指縫塞滿泥土,感知這片土地的靈氣;效仿先人,在森林深處彎弓射箭、布設陷阱;參加部落的周末晚會,唱起部落的迎客曲,看孩子們在舞臺上本色表演;在寒冷的深夜仰望星河,探索自己的心靈;搗小米做麻糬、鋸竹子刻竹杯。
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司馬庫斯的神木群,這座全球最大的扁柏森林符合我對森林所有的美好想象。那片森林并非繁密不見天日,陽光透過枝椏照射進來,讓整個空間生動起來。一株株巨大檜木間隔很遠,高聳入云。它們四處伸開粗壯枝條,像要蔭蔽蒼生的巨人。
一溪清泉在巨木間蜿蜒流動,最后在木橋邊一瀉而下,發出潺潺水聲。空氣中漂浮著清淡樹香,是芬多精的“味道”。部落很感謝這些神木,帶來了繁榮,讓孩子可以接受好的教育,讓原本漂泊在外的游子在家也能過上好的生活。
部落成員皆森林之子
在活動的間隙,我與部落的一些成員有過關于信仰、自然以及未來發展的交流。部落的第二位碩士生“魔豆”略帶靦腆,說話時輕柔富有磁性,爬起樹來卻勇猛非凡。和他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他對部落有著發自內心的熱愛與使命感。他懷著感恩心態看待部落,篤信是神的旨意帶給部落繁榮。
另一位部落的杰出青年拉互依是部落所出的第一個生態學碩士生,他已故的父親是夢見神木群的頭目倚岕。拉互依現在已是部落行政部門的最高領袖,但依然親自為游客做導覽。盡管他們都知道觀光事業的擴展會給他們帶來可觀收入,但他們并沒急功近利,甚至還提出“讓路窄一點,可以控制游客”,體現出樂天知命。他非常熟悉部落的自然環境,能叫出各種植物的名字,知道森林中飛鼠的位置。我對此感到動容,部落的孩子都是“森林之子”。
來之前早已耳聞部落的共同經營,來自對岸的我將信將疑:這種早被我們拋棄的制度有效嗎?而近距離觀察過后,我有了全新看法。共同經營在部落有著悠久歷史,一直是他們祖先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但它在發展觀光途中也曾一度被質疑、中斷。各自為政必然會引入外來勢力,隨之而來的商業化不僅會帶來族人間的糾紛,也會瓦解部落文化,削弱吸引力。
于是在2000年初,頭目倚岕重新引入共同經營,讓所有土地公有,部落的農業和觀光合營,從此彌合部落裂痕。很多人認為共同經營必然失敗的原因在每個人薪水一致,沒有努力工作動力。但我看到在這小體制內,各個成員出于勤勉天性和對部落的熱愛,盡其所能為部落服務。我也感動于在部落晨會中, 許多成員都對工作提出意見,為促進部落發展貢獻力量。
學習原民與自然共生
看過許倬云的《臺灣四百年》,對原住民命運略感唏噓。歷史上閩南移民由南向北推進,鏟除了中北部的叢林池沼,卻也把原住民逼進深山。部落長老在晚會中也談到這段故事,笑著說,希望平地人能愛護臺灣,我們祖先把好的土地讓給你們,現在已經沒什么可以讓的了。的確,現代人應該借鏡原住民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哲學。原住民樂天知命,都市人的欲望卻始終難填。
效率、全球化、規模經濟已成為主導社會發展的邏輯,但也帶來了全球暖化、核災等問題。我并不反對追求效率,但在未來的發展中,我們應該多些人文精神的約束,走向一個永續的未來。(陳凱翔/政治大學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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