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征房產稅,調研環保稅,提高車船稅,專家嚷增稅,代表叫加稅,政府智囊團一片亢奮的加稅之聲。這種喧囂嘈雜的聲音中,一個數據似乎顯得很不合時宜:全國總工會進行的一項職工收入調查結果顯示,有23.4%%的職工5年未增加工資。不僅工資增幅慢,不同行業、群體的收入差距更令人擔心。收入好不容易漲了一點點,又得適用較高的稅率,繳納稅額大幅增加,偏重的個稅負擔加重了生活壓力。
這個現實給那些力挺加稅者澆了一盆冷水:別總喊加稅了,別總變著法兒掏老百姓的腰包了。兩成多職工5年未漲工資,中低收入群體急需減稅。中國當下應該是減稅,而不是加稅。
眾多加稅理由中,一個用得最多的、也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稅收是調節收入分配的一種手段,政府可以通過加稅來調節日益拉大的貧富差距,也就是“劫富濟貧”、“取富予貧”:政府從有錢人那里征更多的稅,然后通過轉移支付的手段分給窮人,從而減少階層間的收入差距。
經濟學教科書上確實是這么說的,許多發達國家也都是這么干的——可在我們的現實中,寄望稅收“取富予貧”,純粹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幻覺。
增稅,只增有錢人的稅,讓有錢人承擔更多的稅負,這很可能是謊言。中國當下,貧富差距早超過國際警戒線,向有錢人課更高的稅以平衡差距,是應該的。占用了更多資源、享受到最大收益、擁有更多財富的富人們,也有責任承擔更高的稅。可是,每一次加稅,并沒有精準地加到真正的有錢人身上,由于有錢人強大的避稅能力,加上“無論最終誰承擔稅負,政府能收到錢就行”的增稅動機,最終,稅還是落到了中低收入者身上。
比如個人所得稅,主要功能就是調節收入差距的,可一個一直讓輿論詬病的數據是:實際上工薪階層稅收占到了個稅總收入的50%%以上——也就是說,個稅主要是由工薪階層承擔的。試問,這樣的個稅如何實現調節收入差距的功能?
房產稅也是如此。如果真正通過這種稅收調節收入差距,應該對住房進行精準的細分,哪些是市民合理的住房改善,哪些是剛性的需求,哪些是投資炒房,這些應有區別對待,而不是僅以“第幾套房”和“總價是多少”一刀切地規定。一刀切的規定,很容易誤傷中低收入者。中低收入者好不容易花盡積蓄透支未來買了一套房也得交房產稅,無疑是政府對全民的一次掠奪。作為財產稅的車船稅同樣如此,大排量小排量一起漲,中低收入者又一次“在劫難逃”。
更靠不住的是轉移支付。稅收上去了,說是為了提供公共產品和進行轉移支付,把從富人那里拿來的錢用到收入很低的窮人身上。在公共財政的使用極不透明的制度語境中,加上人大監督很多時候形同虛設,轉移支付根本無法指望。納稅人不知道,那些公眾從自己的收入中讓渡出的每一分稅款,到底是轉移支付到官員的胃、腰包和坐騎里,還是轉移支付給了急需錢救命救災的窮人。
每年的國家審計總署的審計報告,都會審計出許多轉移支付和專項資金被部委和地方政府挪用、截留、擠占的丑聞。最讓公眾無法容忍的是,甚至連用于救命的賑災款也會被挪用。前段時間媒體曾曝光,國務院拔給某地受災農民近6000萬元的重建款,兩年間真正發到災民手里的只有50萬元,不足1%%。救災款都敢挪用和截留,更不用說扶貧資金、教育投入之類的了。審計總署前署長李金華曾毫不留情地批評說:中央轉移支付從中央部門一直流到村莊,渠道很長,這個水渠是要“滲水”和被“截流”的,有時候水流到村里面就沒有了。
李金華還說:中央轉移支付有一半以上沒有納入地方財政預算,完全脫離了人大的監督——可想而知,這些本該轉移支付給窮人的錢,最終轉移給了誰?除了雁過拔毛式的挪用和截留,還有無處不在的腐敗,你想想,這種轉移支付靠得住嗎?以調節差距的名義所增收的稅,經過政府那只看得見的貪婪之手,最終轉移支付到了官僚權貴等既得利益群體手中。這不是劫富濟貧,而是劫民濟官。
因為每一次增稅,都不能精準地課加到富人身上,而是中低收入者承擔;加上轉移支付過程的不靠譜,所以,“以增稅調節收入差距”這個理由缺少正當性。既然如此,與其增稅調節差距,不如直接減稅減負。也就是,無須多政府那一道轉移支付的手,而直接通過減稅的手段降低中低收入者的負擔。不指望政府能通過轉移支付給什么,你別總掏人家腰包就是了!
直接減稅,中低收入者能享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那是一種民眾可控的分配途徑。而通過增稅再轉移支付,寄望政府將到手的錢毫無截留地分配給中低收入者,不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