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圣廟內,有齊天大圣兄弟合葬神墓以及一尊齊天大圣石刻雕像。
福建民間自古就有“山尊大圣、海祭媽祖”的習俗。除媽祖信仰外,齊天大圣同樣也是兩岸民眾心目中的重要保護神,并為廣大信眾奉祀拜謁。
近日,記者前往齊天大圣祖地順昌,對播衍兩岸的齊天大圣文化信仰一探究竟。
齊天大圣不等同于孫悟空
在順昌海拔1300多米的寶山主峰,有一處面積不大的廟宇,當地人喚作“雙圣廟”。該廟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寶山寺的附屬文物,廟內是一座并立著兩通神位碑的古代合葬神墓,左側石碑陰刻“寶峰齊天大圣神位”,右側陰刻“通天大圣神位”。
“這是齊天大圣兄弟的合葬墓,也是齊天大圣的祖廟。”順昌縣博物館館長王益民告訴記者,順昌的齊天大圣信仰歷史悠久,自宋元以來就保留有大量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存,以及豐富多彩的齊天大圣民俗信仰活動,順昌因此被海內外信眾尊為“齊天大圣祖地”。
“齊天大圣并不等同于孫悟空。”寶山寺文物保護管理所主任王長軍說,“不少人存在著認識誤區,其實順昌的齊天大圣信俗,是由最初的猴神崇拜不斷演化而來,早在《西游記》成書和孫悟空形象出現之前,已經在民間傳承了數百年。”在順昌各地,供奉齊天大圣形象的神廟既有白衣秀才形象,也有大圣五兄弟形象,或猿猴形象,皆不同于《西游記》中“孫悟空”的形象,可見順昌的齊天大圣形象多樣化且歷史悠久。
在寶山寺建筑群,大殿殿脊保留有明確的石刻紀年“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鼎建”,雙圣廟旁石梁也陰刻紀年“大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以及多處宋元時期的墓冢形制、碑銘圖案等,這些歷史實物佐證雙圣廟至少是元末明初的歷史遺存。“這是國內發現始建年代最早的齊天大圣廟宇,比吳承恩的《西游記》至少早200年,可以說是齊天大圣廟宇之宗源。”王益民表示,順昌齊天大圣信仰,極有可能對之后的《西游記》成書及孫悟空形象的形成產生過重要的作用,《西游記》中孫悟空的血管里,可能流淌著順昌“大圣”的血。
此外,順昌至今仍傳承齊天大圣誕辰祭祀慶典民俗活動,每年農歷七月十七,民間都要舉行活動紀念齊天大圣誕生,包括采集圣火、大圣巡安、過火焰山等。這一保留至今的民俗,在明朝正德版《順昌縣志》有記載:“賦:國朝:通天神會,課鈔二十三錠三貫二百文。”說明在明朝,齊天大圣廟會已經發展成為一個重要的稅種來源。
閩臺千絲萬縷的“大圣”緣
在臺灣,齊天大圣信仰也相當普遍。臺灣信眾多稱齊天大圣為“大圣爺”、“大圣王”,奉祀齊天大圣的廟宇達數百座,信眾在300萬以上。臺灣民間相傳,“大圣爺”喜歡小孩,可以保佑孩童消災去難、健康成長,被視為孩子的保護神。這種信仰風俗歷經百年,已在臺灣信眾心中根深蒂固,其每年各地舉行的祭拜活動也早已形成定制,從游神到跳僮,規模之大、香火之盛,皆與順昌一脈相承。
據臺灣“大圣王”文化研究會會長鄭昭明介紹,臺灣齊天大圣文化信仰起源于明末,收復臺灣的鄭成功水師官兵駐扎定居臺南后,逐漸將齊天大圣信仰傳播至臺灣。齊天大圣則被民眾視為“忠、勇、明、義”的精神化身。位于臺南的萬福庵,建于明永歷年間,是臺灣祭祀齊天大圣的開基祖廟。
2007年11月,馬祖水部尚書公府廟宇組織進香團到順昌雙圣廟朝圣,完成首次齊天大圣祖地進香祭祀活動,拉開了兩岸齊天大圣信仰文化的交流帷幕。自2009年起,海峽齊天大圣文化旅游節、齊天大圣文化論壇等兩岸大圣文化交流盛會不斷舉行,兩岸民眾同聚順昌,共祭齊天大圣。
大圣為媒:兩岸交流前景廣闊
曾幾何時,順昌縣的前面常常掛了個“孫悟空的故鄉”的名頭,讓人覺得虛幻,也模糊了齊天大圣文化的真實內涵,損失不小。
近年來,順昌重新定位,充分發揮祖地優勢,全力培育集齊天大圣文化研究、民俗體驗、旅游休閑等為一體的“齊天大圣祖地”品牌。目前,已先期投資數千萬元,建設齊天大圣朝圣廣場、齊天大圣府、大圣文化博物館等建筑群,打造主題突出、特色鮮明的齊天大圣文化基地。
如何以齊天大圣文化品牌帶動兩岸旅游、經濟和文化一體發展,兩岸有關人士積極建言獻策。南平市旅游局副局長錢升亮認為,應以齊天大圣信仰,及齊天大圣祖山、祖廟、圣誕會民俗活動等為平臺,豐富兩岸大圣文化節、大圣民俗活動,將順昌打造成“東方圣城”,構建“海峽齊天大圣文化旅游圈”。
“借鑒臺灣媽祖文化發展的運營模式,實現兩岸文化產業對接不失為良策。”臺灣金門技術學院江柏煒副教授認為,齊天大圣文化產業開發,需要借助創意和策劃,開發出具有地方特色且能實現規模化經營的文化產品,并通過品牌推廣、國際化行銷等方式,打造完整的產業鏈,推動兩岸大圣文化產業形成共同市場。
福建師范大學旅游學院甘蔭雨副教授認為,歷史文化價值和宗教文化價值是齊天大圣旅游資源吸引力產生的兩個著力點,為此,應不斷完善旅游服務功能,如主題公園、旅游服務部的開發,深化與臺灣旅游業者的合作,加強產品策劃和落地對接。在旅游產品開發上,“以宗教文化旅游活動為主要內容,綜合區域內的民俗文化、節事慶典等旅游產品,細分朝覲游、宗教圣地參觀游、宗教文化學習體驗游等市場,豐富齊天大圣文化的旅游內容,滿足不同群體的消費需求”。(記者 劉國峰 劉深魁)(李向娟 吳柳滔 文/圖)
采訪札記 大圣何必姓孫
這些年順昌在如何發掘和弘揚大圣文化方面下了不少功夫,筆者久聞之但卻很少有興趣探其究竟,何也?皆因當初受某報一篇“爆炸性”新聞的影響。記得該新聞標題赫然寫道“石破驚天新觀點 孫悟空是順昌人”。筆者當時就覺得有些扯淡,孫悟空明明是從石縫里蹦出來的,怎么會落戶順昌了?從此對此事便不怎么關心,總覺得順昌搞什么大圣文化頂多是制造新的神話,沾“老孫”的光,為《西游記》“續貂”而已。
前不久筆者到順昌采訪,耳聞目睹,方知原來大圣文化在此由來已久,更早于《西游記》,盡管當地有些人過去和現在自覺或不自覺地把大圣文化往《西游記》上靠,但事實證明,齊天大圣文化是無論如何不能與那個孫大圣畫等號的。筆者在懊惱之余(被“孫悟空是順昌人”的標題愚弄),結合在順昌的體會不禁有話要說。
筆者認為,在發掘大圣文化的初期階段,首先要做的事是正本清源,不要輕易把大圣文化與《西游記》的“老孫”掛鉤。否則,鑒于《西游記》的影響力很容易造成誤解。筆者發現,大圣文化掛靠《西游記》古已有之,現在有人更有意為之,用意也許是好的,但效果不一定好。須知,《西游記》問世后,孫悟空形象家喻戶曉,孫大圣是從石頭中蹦出來的,他的“戶籍”沒必要爭也是爭不來的。更何況大圣文化不僅早于孫大圣,而且其內涵和外延都遠遠超過孫大圣,與這樣的“名神”掛鉤不僅沒有必要,反而給人一種神乎其神、虛無縹緲的感覺,至少把大圣文化起源于順昌的可信度大大降低了。在講清楚大圣文化起源與傳承的基礎上,當然也可以探討一下《西游記》作者是否受大圣文化影響而塑造出孫悟空的形象這樣一個挺有趣的問題。但如果在發掘大圣文化的起步階段,就急于給孫悟空“落戶口”,不免有急于求成乃至舍本逐末之嫌。
大圣文化跨越海峽兩岸,并遠播海外,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確有必要予以保護與弘揚,筆者進言,意也在此。(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