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以來,一些國家紛紛要求將存放于國外的黃金儲備運回本國。瑞士右翼政黨要求進行投票謀求阻止央行繼續出售黃金,并拿回儲存在美國的黃金儲備;荷蘭的一個政黨也要求運回法國存放在美國、英國和加拿大的612噸黃金儲備;今年初,德國曾宣布將運回部分存放于美國和法國的黃金儲備。這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和猜測。
對于喜愛陰謀論的人士來說,這些現象背后似乎體現了新時期“貨幣戰”的味道;對于認為黃金的貨幣金融屬性有限、早已走下神壇的人士來說,對此類行為則表示“嗤之以鼻”。
無論如何,部分國家央行把黃金儲備運出美國,客觀來說其真實沖擊和影響很有限。但是,卻也反映了處于當前全球經濟的動蕩年代,在次貸危機、歐債危機的連續沖擊下,全球貨幣信用體系已經變得日益脆弱。
回顧本世紀初,跨越新千年的危機挑戰之后,全球經濟迎來高速增長期,經濟金融一體化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主題。然而,在接踵而來的泡沫破滅與危機中,美元、歐元等主流貨幣的地位急劇衰落,發達經濟體之間隔閡逐漸加大,主要央行間的信任開始瓦解。某種意義上說,這些都表明金融一體化潮流已戛然而止,一個貨幣金融“春秋”時代已來臨。之所以筆者開始覺得不應用“貨幣戰國”描述,是因為與中國歷史上相似,當前的國際貨幣體系仍然難以根本上動搖美元地位,真正的全球核心貨幣只有幾種,尚未進入戰國群雄紛爭的時期。
當然,如果未來各國能夠加強經濟和金融協調,弱化功利主義和機會主義心態,重新在全球經濟金融一體化化模糊出新的共贏道路,則進入貨幣戰國時代的可能性就會減少。否則,可以預計,隨著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金融體系崛起,以及發達經濟體的困擾不斷增加,未來全球經濟中的失衡矛盾會進一步體現在國際貨幣金融體系中,帶來全球信用的逐漸崩潰和貨幣亂局。
回到黃金問題上,對于德國來說,運回海外黃金儲備,可能一方面旨在增強對德國經濟的信心,維持歐元穩定,也是轉移公眾對國內問題的關注焦點;另一方面從長期來看,則似乎在為潛在的深層面危機,甚至是歐元區可能的崩潰在做準備。
應該說,德國的選擇,對于全球黃金市場和各國央行的黃金儲備策略,都會產生一定影響。一方面,黃金在國家層面的戰略意義和儲備價值,會更受到重視;另一方面,美國和紐約國際金融中心,不再是黃金儲備地的無風險選擇,對黃金儲備較多的國家來說,可能需要更主動和積極的策略調整。當然,從理論角度來看,在黃金以記賬交易為主的情況下,存放在何處對市場的影響應該有限。然而,在黃金儲備空間布局調整的背后,隱含著建立在信心與信用基礎上的全球貨幣體系開始動搖,各國的政策選擇逐漸難以用傳統思路來預測和解讀,從而大大增加了金融市場的不確定性。
2012年底中國黃金儲備居全球第六位,盡管尚無準確數據顯示中國存于海外的黃金儲備有多少,但在黃金儲備總規模有限,且需積極融入國際金融體系的背景下,中國并不一定要效仿德國。但是,既不能過度迷戀黃金的價值,又要充分重視黃金在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發揮的作用,拓展具有金融屬性的國內黃金市場健康發展,從而更有效地應對貨幣動蕩時代的競爭,是此事件帶給我們的有益思考。
進一步來看,我們不僅要改變過去的金融被動,在國際金融競爭中掌握更多的話語權,而且也要打破金融封閉,為融入將來的全球金融聚合做好準備,這就需要在促進金融國際化方面做文章。
之所以許多國家把紐約作為存放海外黃金儲備的首選地,除了安全因素,也是考慮這里有最發達的黃金交易市場之一。相比之下,我們看到在近兩年加強整頓的過程中,國內黃金市場的金融屬性始終難以發揮出來。雖然近期銀行間市場的黃金做市商機制逐漸顯現,但是距離國際化的黃金市場還非常之遠。在國際上,黃金市場除了現貨市場,還包括發達的黃金衍生品市場,包括標準化的場內交易品種和非標準化的場外交易品種。很多金融衍生品交易所早期都是先做黃金和外匯方面的交易,然后逐步發展到經營其他的金融衍生品。除了交易所市場,場外黃金市場是更重要的組成部分,這在我國還基本處于萌芽階段。由此來看,正如“筑巢引鳳”之說,在國內金融市場的“巢”仍未健全的情況下,還難以構造全球金融的大舞臺,也無法在貨幣戰國時代獲取更大的國際利益。
回到德國運回黃金的事件上,嘲諷者有之,疑慮者有之,但無論如何,這使我們認識到,在秩序喪失的金融動蕩年代,不能再迷信別人的權威,而應該充分練好金融“內功”,更積極主動地參與國際金融游戲規則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