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有關西班牙經濟的負面報道紛紛躍然于各大媒體的重要版面。在人們對希臘退出歐元區擔憂日益上升的同時,市場人士對西班牙經濟前景的悲觀情緒也在不斷擴散。有人士指出,西班牙已然繼希臘之后被推上歐債危機的風口浪尖上,成為沖擊歐元區的又一風險點。
經濟惡化超出預期
西班牙國家統計局8月31日發布的數據顯示,西班牙二季度經濟衰退加深,GDP終值較上季縮水0.4%,同比縮水1.3%。自歐債危機爆發以來,西班牙經濟一直步履蹣跚。值得關注的是,西班牙統計局還在今年8月27日調整了2011年和2010年的經濟數據,兩年經濟增長情況都比初值要差,顯示出西班牙近幾年經濟持續惡化的冷酷現實。
自2008年危機至今,西班牙只有五個季度取得增長,且增長幅度從未超過0.3%。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西班牙經濟很難在短期內走出危機。據IMF預測,今明兩年西班牙經濟將分別萎縮1.7%和1.2%,到2014年才有望恢復增長。
在整體經濟持續不景氣的同時,西班牙銀行業面臨的困境及由此引發的金融資產外流引起市場更大的擔憂。7月中旬,西班牙央行公布的6月份銀行業壞賬率接近10%,創下歷史新高。根據這一數據,西班牙銀行業所持壞賬規模達1643.6億歐元,這是西班牙1962年統計該數據以來出現的最高紀錄。受困于銀行業危機,西班牙金融系統資產外流情況加劇。
8月28日,歐洲央行公布的數據顯示,7月西班牙銀行業民間部門存款約減少740億歐元至1.51萬億歐元,環比下降5%,銀行儲蓄連續第四個月外流,其中零售和企業客戶存款下降創下2010年以來的最高值。此外,目前來自歐洲央行的LTRO(長期再融資操作)和MRO(主要融資操作)資金占西班牙銀行總資金的比重已增加到12%,表明西班牙銀行的自有資金已經非常有限。
西央行8月31日公布的數據顯示,西班牙6月資本外流較5月多出近40%。不包括中央銀行操作在內的6月凈資本流出為566億歐元。今年上半年,共有2200億歐元資本流出西班牙,而自去年6月至今年6月,已有累計3156億歐元資本逃離西班牙,幾乎相當于西班牙經濟產出的三分之一。更糟糕的是,種種跡象表明投資者對西班牙的信心仍在繼續下降,資產外流跡象短期內恐難抑制。
地方債務危機全面爆發
伴隨著金融危機加深、銀行業危機嚴峻的同時,近期西班牙又身陷地方政府求援潮的漩渦之中。繼8月28日加泰羅尼亞自治地區因難以為其債務進行再融資,表示將向西班牙政府流動性項目申請50億歐元財政援助(緊急信用額度)后,8月29日又有報道說,其他三個地區即穆爾西亞、瓦倫西亞和安達盧西亞先后正在考慮進一步的救援要求。
最先是穆爾西亞稱該地區將尋求7億歐元資金。接著,瓦倫西亞地方政府發言人8月31日表示,該地區將向中央政府申請45億歐元救助,遠高于外媒披露的35億歐元。隨后,安達盧西亞地區于9月3日向西中央政府申請10億歐元救助。
安達盧西亞是西班牙人口最多的自治區,主要分布在如塞維利亞、馬拉加、格拉納達等大城市。而作為西班牙經濟發動機的加泰羅尼亞自治區,其產值約占西班牙經濟規模的1/5。加泰羅尼亞政府發言人霍姆斯表示,將會用救助資金“償付未來數月到期的債務”。
為了幫助負債累累的地方政府,西班牙政府在今年7月設立了180億歐元的地方貸款基金。目前,上述四大地區的資金總需求預計將達112億歐元,已超過180億歐元可用資金的60%。
著名智庫OpenEurope指出,西班牙地方政府的債務總額已達1400億歐元,其中360億歐元必須于今年償還。僅加泰羅尼亞的負債就達420億歐元,今年需償付到期債券總值達56億歐元。總理拉霍伊公開表示,西班牙地方政府的金融危機是政府“無法忽視的”,中央政府將會幫助加泰羅尼亞。然而加泰羅尼亞方面卻表示不會接受任何額外的政治條件,這一立場可能激化該地區與西班牙中央政府之間的緊張關系,為援助計劃帶來變數。最終情況如何還要看總理拉霍伊與加泰羅尼亞自治區政府主席馬斯定于本月20日進行的會晤。
市場普遍擔心西班牙17個地方政府的債務問題會加重國家財政負擔,并迫使西班牙在1000億歐元銀行業救助資金外尋求其他救助。8月31日,標普將加泰羅尼亞地區的評級連降兩級,由BBB-降至BB,跌至垃圾債券級別。此前,穆迪和惠譽也都下調了該地區的評級。
英國《金融時報》報道稱,在歐洲央行近期即將披露其修訂后的債券購買計劃細節之際,加泰羅尼亞向西班牙中央政府申請提供緊急信用額度的舉動凸顯了“人們對歐洲債務危機有多么的焦慮”。
新一輪救助恐難避免
鑒于目前西班牙面臨的多重困境,多數分析人士認為,即便西班牙政府已在今年6月爭取到1000億歐元的金融援助,但到今年10月,西班牙將仍有可能尋求新的全面救助。有專家分析,西班牙最終是否接受救助將取決于若干因素。首先,取決于西班牙政府的正式態度。
IMF發言人格里嘠斯8月30日指出,“我們沒有研究任何援助西班牙的方案。至于是否應該利用歐盟的經濟救助,這由西班牙當局決定。”
歐洲理事會主席范龍佩8月28日表示,歐盟機構已經“準備好”干預,是否請求額外救助將由西班牙自己決定。對此,西班牙總理拉霍伊在9月2日接受歐洲報紙采訪時表示,繼此前1000億歐元銀行業救助之后,西班牙還將考慮尋求更多救助,但不認為這些救助有必要附加條件。他同時表示希望等待歐洲央行購債計劃細節敲定后方才作出決定。
路透社報道,歐元區三名消息人士告訴路透,西班牙近日已開始與歐元區伙伴國商量救助條款的相關問題。
其次,取決于西班牙對國際救助計劃附加條件的容忍度。拉霍伊近期接受法國報紙采訪時指出,如果要接受來自歐洲金融穩定工具(EFSF)或是歐洲穩定機制(ESM)的救助,除了目前的銀行業救助條件和赤字超標懲罰之外,西班牙無需滿足任何新的條件。
歐洲央行執委貝努瓦科爾則表示,歐洲央行正在研究對短期債券市場進行干預的途徑,但購債必須附帶嚴格條件。另一名歐洲央行執委阿斯姆森近日表示,只有在IMF參與設定條件的情況下,歐洲央行才會買入受困國主權債券。
第三,取決于國際金援機構對西班牙緊縮改革措施的認可度。在今年6月西班牙宣布求援決定后不久,歐元集團予以“積極回應”,宣布將提供不超過1000億歐元的援助資金。這項援助資金需待歐盟委員會對西班牙2013年和2014年的財政支出計劃進行評估后才能到位。該評估將在歐元區財長9月14日至15日在塞浦路斯會面時進行。
7月,歐元集團表示,西班牙2013年必須將其占GDP總額6.3%的財政赤字降至4.5%,2014年將該數字控制在2.8%。對此,西班牙政府作出積極回應。西班牙政府8月3日宣布,為了使其緊張的公共財政支出回歸到歐盟正常水平(赤字占GDP的3.0%),從現在起到2014年,西班牙將削減1020億歐元的財政支出。
9月3日,西班牙經濟部長德金多斯表示,西班牙仍將致力于實現今年赤字占GDP6.3%的目標。
總之,西班牙經濟持續表現的低迷頹勢嚴重影響市場信心。在西班牙銀行及地區債務危機有可能持續發酵的背景下,該國債券收益率仍居高不下。該國十年期政府債券的收益率在8月30日仍高達6.45%。
分析人士認為,這將加大該國中期融資的難度。德國投行貝倫貝格銀行駐倫敦經濟學家克里斯琴舒爾茨表示,“經濟低迷尚未終結,未來幾個季度還會惡化,形勢可能會失控,西班牙或許步上希臘緊縮策略信譽喪失殆盡的后塵。這不利于控制住歐元區危機。”
荷蘭國際集團分析師范維利特指出,未來實施更多財政緊縮措施和失業率居高不下等現實將使西班牙經濟滑入更長期的衰退周期。他預料西班牙在今年9月或10月就會提出更多外部融資的正式請求。從目前看,對西班牙新一輪救助似難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