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建行年報顯示,截至2012年末,該行不良貸款率為0.99%,較上年下降0.10個百分點;工行不良貸款率為0.85%,較上年下降0.09個百分點;中行不良貸款率為0.95%,同比降低0.05%……但在監管機構眼里,這些靚麗的業績都屬于2012年。眼下,大型銀行亟須高度警惕來自九大行業五類企業的貸款風險。
銀監會日前警示,大型銀行需特別關注與經濟周期變化密切相關行業、產能過剩行業及五類重點企業的風險 暴露,具體包括房地產、工程機械、鋼鐵、風電設備、光伏等九大行業,以及快速多元擴張型、集團關聯復雜型、多頭舉債借款型、高財務杠桿型、私募基金包裝型等五類企業。
監管機構的警示,緣自于對當前經濟結構調整和經濟增長下行壓力有所加劇,可能會引發銀行貸款不良率上升的憂慮。
從經濟結構調整角度看,發改委的觀點是,化解產能過剩是當前和今后一段時間調整經濟結構和轉變發展方式的重點,國務院常務會議日前也明確提出,要“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分行業提出化解產能過剩矛盾的具體辦法,責任落實到相關部門”。實際上,解決產能過剩的路徑,不外乎兼并重組、優勝劣汰,以及轉移產能等方式。從目前看,過剩產能基本集中在鋼鐵、水泥、電解鋁、平板玻璃、焦炭、光伏、風電設備等行業。由于開工不足,產能閑置,這些行業中的不少企業生存艱難,虧損加大,優勝劣汰或兼并重組的結果,可能會使銀行信貸面臨難以收回的風險。
從經濟增長下行壓力加大角度看,“當前國內外環境中不確定、不穩定因素較多”。在就業人口放慢、生產率下降的背景下,經濟增速放緩不可避免,加上中央政府不斷加強對房地產市場和地方政府基建投資項目的調控,這些都有可能引爆償貸能力脆弱的地方政府融資平臺貸款、房地產信貸、與經濟周期變化密切相關行業的信貸風險,甚至使銀行業在經濟刺激增長時期超量投放、盲目擴張的貸款風險集中釋放。比如,鋼貿貸款短期風險會否爆發,取決于經濟復蘇能否持續;以高息貸款方式流向被銀行自己拒之門外的高風險私營企業的部分理財資金,是否會大規模違約,進而加劇中國金融系統的貸款和投資損失,惡化銀行資產質量,同樣取決于經濟增速是否放緩。
從當前的現實情況看,銀監會的警示并非空穴來風。
截至2月底,負債累累的光伏巨頭無錫尚德,就拖欠了包括工行、農行、中行等在內的9家債權銀行本外幣授信余額折合人民幣71億元。作為無錫尚德最大的銀行債權人,中行行長李禮輝不久前已明確表示,無錫尚德涉及中行的貸款已全部降級為不良貸款。盡管中行表示,“這個整體撥備不會對中行的財務帶來太大影響”,但如果再來幾個無錫尚德,中行的情況可就沒有這么樂觀了。這也解釋了銀監會何以會對九大行業五類企業的貸款風險如此重視,何以會分外強調那些在上述行業和企業涉足很深的“大型銀行”,要“特別關注”相關貸款風險。
無錫尚德引爆了產能過剩行業的信貸風險,而江蘇一家名叫中融信佳的投資擔保公司,則因幾個關聯的債務人還不出銀行貸款,近9億元的巨額關聯擔保造成的巨大代償問題,有可能將華夏銀行等多達20家銀行拖入泥潭。在上海,民生銀行、光大銀行、北京銀行等正在排隊起訴鋼貿商,由于不少鋼貿企業已沒有足夠抵押物可供處置,銀行不良貸款率上升似乎難以避免。
眾所周知,經濟下行和經濟結構調整,會讓企業壞賬率攀升,讓銀行的不良貸款持續反彈。由于宏觀經濟走勢對銀行資產質量的影響,通常會較工業生產企業有一定滯后期,通常在半年左右。因此,經濟形勢對銀行資產質量的影響,會在今年顯現出來。去年,已有多家銀行不良貸款出現反彈,比如,建行去年逾期貸款有所增加,2012年12月31日,已逾期客戶貸款和墊款余額770.76億元,較上年增加200.84億元;工行在長三角地區的不良貸款率,也從年初的0.65%上升至0.8%。如果說大型銀行的貸款風險,尚可因為去年穩增長而來的投資熱以及流動性的寬松而暫時被掩蓋或后移的話,那么,今年隨著經濟增速放緩、經濟結構調整力度加大,不良貸款會顯著增加。工行行長楊凱生日前就明確表示,“2013年將是中國銀行業資產質量接受考驗的一年,挑戰和壓力較大,需未雨綢繆。”因為如此,一些國際投行紛紛看空中資銀行股。摩根大通甚至表示,根據近期經濟增速減緩、通脹隱憂上升、貨幣政策收緊以及影子銀行清理等不利因素,中資銀行股可能承壓。摩根大通的首席亞洲和新興市場分析師莫瓦特下調了中國股市的評級至“減持”,并建議投資者做空工、農、中、建四大行的股票。
不管國際投行對中資銀行的看空理由是夸大其詞,還是捕風捉影,有一點可以肯定,從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到政府工作報告,“守住不發生系統性和區域性金融風險底線”被反復提及,絕非無緣無故。而銀監會在年初召開的全國銀行業監管工作會議上,將“守住不發生系統性和區域性風險底線”作為全年監管工作的首要任務,也不是拍腦門的決定。中央政府對當前經濟下行和經濟結構調整下的銀行貸款風險有著清醒認識,而銀監會也積極呼應中央的部署,未雨綢繆,通過加大監管力度和加強風險警示,力求把銀行貸款風險消滅在萌芽狀態,以確保2013年銀行業特別是大型銀行能再次交出一份靚麗的“成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