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制衡并掐住美國命脈
通過國際合作推動全球治理一直被人寄予厚望。隨著包括聯合國在內的各類國際組織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大作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好像全球治理日盛,地緣政治變得過時。但現在我們看到,美國在全世界到處制造地緣動蕩,它從未放松過“地緣政治”這根韁繩,而是始終把全球地緣關節點牢牢攥在手里不放。同樣,俄羅斯從收回克里米亞到現在入敘利亞打IS,也是為了爭奪對地緣關節點的控制。這類事件仿佛提醒人們,斷言全球治理時代到來,地緣政治過時可能為時尚早。
事實上,自有人類歷史以來,所有有效的政治模式或手段都不會過時。它們只會改換方式,改頭換面之后再次呈現。在我看來,現階段地緣政治并非過時,只是不夠用了。而且對于不同國家而言,地緣政治的意義和作用也不一樣。
對俄羅斯而言,從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女皇到現在的總統普京,一以貫之的思維方式就是地緣政治,它對領土問題格外看重,在這點上超過所有其他國家。普京有句名言:俄羅斯雖然領土遼闊,但沒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就是對這種思維方式最好的注腳。
地緣政治對俄羅斯仍然適用和有效,因為俄羅斯至今沒有貨幣霸權,它要實現自己的國家利益,主要還是依靠地緣手段,以完成物流層面的經濟獲利。最現實的例子就是俄羅斯需要將油氣或礦產資源輸送和出口出去,才能支撐國家經濟發展。如此便不難理解為何它對地緣如此在意,因為任何地緣關節點卡了殼,比如某一國家截斷俄羅斯的對外油氣管道,都將直接影響它的經濟。因此,地緣政治對俄羅斯這樣的國家自然重要。
不僅俄羅斯,其實對美國之外的任何國家而言,地緣政治都是同樣重要。在這方面中國也不例外。試問,我們能不堅決捍衛南海主權,不對馬六甲海峽一旦被掐斷而感到擔憂么?否則我們為什么對克拉地峽表現出興趣,對瓜達爾港和中巴鐵路那么看重呢?其實這些憂慮都來自地緣政治,因為那是當前和未來很長一段時期中國經濟獲益的通道甚至生命線。
地緣政治淪為美國幣緣政治的附庸和工具
美國雖然也很看重地緣政治,注重把握地緣關節點,但其出發點和其他國家完全不同,因為美國獲取國家利益的方式與其他國家已經不在一個層級。美國控制地緣的目的不再止于物流層面。因為美國早已不再是單純的制造業國家,不需要通過控制物流把別處的資源運回美國、加工成產品再賣出去,這不是美國的主要獲利方式了。
那為什么美國還如此重視對地緣關節點的控制,并那么“樂于”給全世界提供安全公共產品、承擔世界警察的責任呢?原因之一在于它要讓全世界的資源按照美國“需要”的方式配置和流動,比如進入中國這樣的制造業國家被加工成產品,再廉價賣給美國人享用。另一更重要的原因是,美國要通過控制地緣政治來滿足其幣緣政治需求,因為美國真正的獲利方式是運用金融霸權。擁有金融霸權,全球資本的總控就在美國手里。而控制了資本流動,其他一切資源盡在掌控之中。
美國在其他國家搞“顏色革命”,表面上看是要顛覆那些國家不符合美國“心意”的政權,但實際上這與美國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一直秉承的戰略相一致,即讓更多國家破碎化,只有使其破碎化,才易于為美國所操控。比如,美國通過“顏色革命”給烏克蘭制造危機,貌似是為推翻親俄且腐敗的亞努科維奇政權,其實背后意圖是一石多鳥,不僅要扶植親美政權,還要使烏克蘭成為阻斷俄羅斯和歐洲接近的防火墻。因為歐盟與俄羅斯都是瘸腿巨人,前者有經濟實力無軍事實力,后者則剛好相反。而如果這兩個“瘸子”走到一起,就成了一個完整巨人,這是美國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這還不算,美國此舉還有另一層意圖,那就是通過烏克蘭危機甚至內戰,使歐洲的投資環境惡化,其結果就是我們所看到的:上萬億資本撤出歐洲。包括前不久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這一突發事件背后也不難看到美國利用北約牽制歐盟的影子。即便我們對此不予深究,但仍可看到該事件導致的客觀結果之一是土俄兩國股市下跌、資本逃離。
總之,美國在給別國制造危機的同時,也在促使資本順著美國希望的方向流動,即進入美國。從這個角度來講,美國與其他國家獲取國家利益的方式已經不在一個層次,它已讓地緣政治變成幣緣政治的附庸和工具。
中國未來不謀求美國式幣緣政治
既然根本不在一個層級,別國還怎么跟美國抗衡呢?筆者認為,一時一地之得失該爭還是要爭,但那絕非主要方面。要想有效制衡美國,其他國家在制定戰略時就須更多考慮如何截斷資本回流美國的路徑或方式,只有這樣才能掐住它的命脈。2001年“9·11”事件為何重創美國?除了政治和心理層面的沖擊,更關鍵的是它在一個月內就讓3000多億美元資本逃離美國。
在將各種地緣政治事件如此聯系和分析后,我們就必須對地緣政治和幣緣政治有更深的了解,而不應簡單高估地緣政治的重要性,忽略了幣緣政治對世界的決定性影響。對于其他國家而言,地緣政治依然頭等重要;對于美國來講,地緣政治雖然依然重要,但其目的已經轉向了為幣緣政治服務,借助地緣手段給別國制造麻煩比通過其他手段逼迫別國吐出資本容易得多,因為美國擁有這方面有效的軍事實力。
美國是世界上第一個金融帝國,在我看來也將是最后一個。美國之后不會再有帝國,也不會有金融霸權。這與互聯網時代的到來有關,互聯網已使貨幣高度電子化,網上消費、遠程交易正在驅逐實體貨幣。或許不遠的將來,我們就會迎來一個沒有貨幣的世界。到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還有什么貨幣霸權可言呢?
對于美國當前這種戰略的生成原理和實施流程,我們當然需要了解。但中國未來基本不可能再去強行謀求另外一個貨幣霸權,因為那將是一種沒落和過時的模式。不過,雖然人民幣未來不再可能一統天下,但立足于當前階段現實需求,中國還是應謀求在貨幣霸權消失之前,讓人民幣成為國際化貨幣,因為只有這樣,才有利于中國更好更快地發展。
那么,在地緣政治和幣緣政治還未消失的世界,中國將面對一個什么時代?我覺得會是一個美元、歐元、人民幣“三幣鼎立”的時代。在那之后,貨幣將被新的計價模式取代。在整個過程中,中國只能從自身利益、現實機遇出發,順勢而為。從地緣政治到幣緣政治,再到今天我們尚難命名的時代,只有適應變化者,才能成為最后的贏家。 (作者是國防大學教授)
[責任編輯: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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